數日之後,史一氓和祁心怡進入了福建地界,又行一日,來到了福州城,此時,紅日低垂,殘陽如血,福州城內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卻大多是門板封門,本來繁華似錦的福州城處處顯得淒涼衰落。
大街上行人寥寥,個個憂心忡忡,城門零星不多的守城士兵,麵對逃荒避難的人眾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出入。
史一氓攔住一個行色匆匆的老者問到:“老丈,你們這是去哪?”
老丈急於趕路,沒好氣地答到:“南邊,清兵打過來了,官兵都北上了,正在湖南打仗呢,很快就要打過來了,趕緊走吧。”完拖家帶口急向南走去。
史一氓有心摧馬掠城而過,不做停留,星夜趕往長沙,但見色已晚,想起北海幫的遭遇猶自心有餘悸,不敢再讓祁心怡涉險,於是,在福州城裏尋了一家上等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將包裹和馬匹寄存在客棧,這才和祁心怡一起走出客棧。
奔波了一,兩人都覺得腹內饑餓難耐,祁心怡到:“奔波一,咱不如找一家飯店好好吃一頓,明日也有力氣趕路。“
史一氓點頭道:“我正有此意。”
恰巧前麵街角有一家酒樓,高兩層,裝修還算華麗,此時華燈初上,樓前彩燈高懸,灑樓門臉很大,食客卻並不多,史一氓和祁心怡信步走上二樓,選了一張靠窗臨街的桌子坐下,喊過二,點了佛跳牆、老酒燉蟶、蚵仔煎和兩碗鴨肉粥,史一氓特意要了二兩竹筒酒,兩人坐下慢慢吃了起來。
福州地理位置優越,地處閩江口,隔台海與台灣相望,自古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門戶,是水上的重要交通要道,也是兵家必爭之地,藩王耿靖忠據守福州與吳三桂勾結聯合反清,幾經戰火,繁華略減,但夜晚的福州城依舊不失風範,街上的人明顯多於白,似乎有了夜的庇護,人們方覺世道之太平。
兩人邊吃飯邊透過窗口觀賞街上的美景,忽然,街上一片嘈雜,人群紛紛避讓,隻見一個光頭和尚領著十餘位隨從,耀武揚威走了過來,隨從皆是黑衣短打的師爺打扮,腰係板帶,凶神惡煞一般。
人們避之唯恐不及,有一老頭躲避不及,那光頭和尚抬起一腳,將老頭踢出數尺遠,老頭頭臉著地,頓時頭破血流,旁邊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慌忙攙起老頭剛要躲避,光頭和尚突然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那姑娘的臉蛋,一臉淫笑,扭身衝身後到:“這妞長得不賴,帶走。”
立時上來四個人抓住那姑娘,那位姑娘一臉恐懼,死死抓住老頭的胳膊,老頭撲通跪倒,苦苦哀求,道:“這位官人,求求您放過我們吧,是我們有眼無珠,衝撞了官人,我給您跪下了,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那和尚陰沉著臉,冷冷到:“放你一條生路可以,妞必須留下。”
那老頭“綁綁”跪著響頭,邊磕邊哭著哀求,道:“官人啊,我就這麼一位閨女,全指她給我養老送終呢,我們是逃難路過這裏,您就行行好,放我們走吧。”
和尚勃然大怒,道:“少囉嗦,快滾蛋,這妞我要定了。”
老頭依舊不停磕頭,苦苦哀求,那和尚顯然已經不耐煩,抬起右腿就是一腳,正踹在老頭的胸口,老頭翻身向後便倒,後腦重重磕在地麵,身體猛地抽搐幾下,當場沒了氣,圍觀的人群見出了人命,立即躲得遠遠的,不再靠前。那姑娘撲到老頭的身上號啕大哭。
此時,史一氓看得怒火填膺,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剛要躍下樓去,猛然聽到幾聲清脆的哨響,隻見一位頭戴頂戴花翎的官爺領著一隊兵士手持長槍跑過來,忽啦將那和尚和隨從圍住,官爺厲聲問到:“什麼人光化日之下敢草菅人命?弟兄們,給我綁了。”
那和尚似乎並不懼怕這位官爺,一副太平無事、愛搭不理的架式,待兵士走到身前,猛地掄起手掌,在每個人的臉上各扇了一巴掌,大聲罵到:“不長眼睛的東西,也不看看我是誰,敢抓我,活得不耐煩了。”
那位官爺見和尚有恃無恐,知道自己惹不起,急忙換作一副笑臉,雙手抱拳,語氣鬆軟,道:“恕人眼拙,尊下是哪一位?”
和尚抬起眼皮瞭了官爺一眼,背負雙手,語氣傲慢,道:“府台黃大人可好?讓府台大人來話。”
官爺見情勢不對,立即低聲下氣陪著笑臉,道:“這位爺,您息怒,的什麼都沒看見,這就告辭。”完話,衝隨從士兵一擺手,轉身離去,似乎壓根就沒有人命官司。
和尚令隨從將姑娘的手腳綁了,四個人抬著剛要走,史一氓早已忍無可忍,把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拍,飛身從窗口躍下,幾步來到和尚的麵前,厲聲問到:“光化日,朗朗乾坤,豈容你等欺行霸市,為非作歹,草菅人命?”
和尚見史一氓孤身一人,仗著自己人多,有恃無恐,冷笑道:“你是想管爺的閑事嘍?今我讓你知道馬王爺幾隻眼。”罷,一記黑虎掏心,揮拳打向史一氓的胸口。
史一氓身體後撤一步,右手輕輕拂向和尚的右手腕,那和尚認得是分花拂柳手,微微一愣,當即變招,將右腕生生收回,隻覺手腕處微微一熱,險些被拂中,急忙使出一記十字踩腳,抬右腳彈踢史一氓的胸部和臉部。
史一氓不敢怠慢,身形左側,右手反向劃出,五指成抓,直接抓向和尚的腳踝,那和尚也是應對神速,急使一記枯樹盤根,右腳後撤,身體下蹲,左掌變拳猛地擊向史一氓的腹。
史一氓身體猛地向右旋轉,閃過拳頭,接著不退反進,一記進步劈掌,右掌徑直斫向和尚的脖頸。
那和尚見史一氓動作疾如星火,不由變色,急後退一步讓過掌鋒,左腳用力站牢,抬起右腿,使出一記黑虎蹬山,直接踹向史一氓的胸口。
史一氓使出鎖字訣,刁手、鎖臂功夫輪番使出,招招對著和尚的腳踝和手腕,弄得和尚左躲右閃,手忙腳亂,兩人頓時纏打在了一處。
那和尚的武功著實了得,一套少林羅漢拳使得虎虎生風,顯然出身名門,史一氓不敢怠慢,全神貫注,使出空空拳法見招拆招。
羅漢拳相傳創自竺僧人達摩,初時隻有十八式,用於強身健體,後經演變,始成技擊之術,用於擊敵防身,是少林秘傳功夫,以技擊為主,講究出手上中下、裏外分陰陽,虛實不定,快速多變,使出時發聲如雷,晃身晃膀,扭腰調胯,崩抖發力,是內家拳中的上乘。
而空空拳則是虛虛實實,指東打西,變幻莫測,講究變化靈動,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擊敵時拳如鐵石,防敵時軟若綿絮,與羅漢拳剛好是一剛一柔,相生相克。
那和尚一套羅漢拳打完,見奈何不了史一氓,自己招招受製,慌忙中衝隨從大喊一聲,道:“看什麼看,還不上手?”
隨從們這才醒悟過來,張牙舞爪衝了上來,盡管史一氓的空空拳變化莫測,怎奈好虎架不住群狼,一時也難以取勝。
那和尚卻早存退意,趁史一氓與隨從糾纏之機,抽身溜入人群,蒼惶逃走。這一切,祁心怡看得一清二楚,但她不敢貿然追去,眼見那和尚消失在人群。
史一氓見和尚逃走,心急如焚,痛下殺招,接連使出烈馬掌、挑刀手和卡子手殺招,隻聽“撲通、哎喲、媽呀”之聲不絕,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十幾個隨從均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史一氓拽住一個人的衣領,厲聲問到:“剛才那人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