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情,想不出紀雲琅所謂的遲鈍究竟指的是什麼事情,隻好三步並作兩步攆上了紀雲琅,本著好好說話的原則問道:“你說我遲鈍可以,但我是遲鈍在哪裏,你告訴我好嗎?”
紀雲琅又停下了腳步,毫無歡喜之意地笑了兩聲,說道:“你連自己那裏遲鈍都不知道,果然是遲鈍極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好脾氣地說道:“就是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啊。”
紀雲琅冷笑一聲:“現在說還有什麼用。”說完又繼續走了。
酈國人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我欲舉杯邀明月,奈何明月不飲酒,哦,不,照溝渠。
我覺得我和紀雲琅的思想啊意識啊,是完全不在一條路上行走的。
我已經如此虛心地接受了他的思想,準備好好跟他說話,沒想到他卻是這樣的態度。什麼禮儀教化,什麼酈國風俗,都是為了跟我吵架臨時搬出來唬人的大話。
我走到紀雲琅的身邊,拉著他的衣袖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現在我明白了,紀雲琅。”
紀雲琅斜著眼看了看我抓住他衣袖的那隻手,輕忽不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隻動物的爪一樣,他的聲音裏冒著冷氣說道:“你還能明白什麼了,。”
“我跟你是完全沒有默契的。”
這句話是我說的,但不是我一個人說的。
是在紀雲琅問我明白了什麼之後,我和他同時說的。
好像是上天在給我們開一個玩笑,我跟紀雲琅居然同時同刻、一字不錯地說了同樣的一句話,用這種我們從未表現出來的最大的默契,說了最不默契的一句話。
好在唯一的不同,是我和紀雲琅兩個人的語氣。
紀雲琅還是順承了他方才的冷淡,而我則是帶著幾分一字一頓毫不含糊的意味。
接下來我和紀雲琅,又同時默契地站在了那裏,麵麵相覷。
我首先笑了起來。
紀雲琅用冰冷的表情掩蓋住了差點露出來的笑意,淡然道:“在這一點上我們倒是能達成共識。”
我有點揶揄地笑道:“那說明我們真的沒有默契。”
紀雲琅眉目間閃過一絲不悅,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多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早就知道跟你沒有默契,說什麼都是白說。”
我奇道:“什麼已經過去了,什麼是白說。紀雲琅你今天說的話我怎麼越來越不明白了。”
“太後已經對你的病起了疑心,還有什麼好說的。”紀雲琅怒道,“虧我還好心提醒你!”
我也忍不住生了氣,說道:“太後對我起疑心,還不是因為你的事。是你要納許多的妃子,又不是我。再說了,我看出來太後的表情不對,不是及時拿話岔開了嗎?怎麼還要埋怨我。”我頓了一頓,又說道:“你說什麼好心提醒我,你幾時好心提醒過我了,又提醒我什麼了?你自己不要太後幫你選妃嬪,你可以自己說,非要讓我去跟太後說。我去跟太後說那些話,太後當然會疑心我不是真的忘記你了……”
紀雲琅鐵著臉說道:“什麼我不讓太後幫我選妃嬪,我又讓你說什麼了?你自己在太後麵前胡說八道,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隻覺得腦子裏轟轟作響,一個人,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當然不是不可以忘記,但是片刻之前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卻不能這麼快就忘記。
我氣得瞪大了眼睛也無話可說,看著紀雲琅一臉全然不知所謂的呆樣子,怒極反笑,指著紀雲琅說道:“紀雲琅,原來失憶的人是你!”
說完轉身就走,他都失憶了,我還跟他說什麼。
這次卻換作紀雲琅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拉著我的胳膊說道:“你說什麼?”
我哼了一聲,實在不願意理他。
紀雲琅卻拉著我的手不放,有些奇怪地問道:“你一直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到底是怎麼了。”說著忽然神色警惕:“你的病是不是又要發作了,你還認不認識我。”
我被紀雲琅氣得哈哈大笑,說道:“紀雲琅啊,你真是腦子有問題。我正想問你還認不認識我,你卻來問我認不認識你。我就算是失憶了,也總記得太後叫我上前去的時候你對我搖了搖手,卻沒想到你反而自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