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為我畫了那一隻眉(1 / 2)

這一次的吃驚讓我消沉了好幾日,這不僅僅是我聽不懂紀雲琅的一句話那樣簡單的問題,而是代表著,我和紀雲琅的思緒,離得遠的已經讓人感到觸不可及。

由此我展開了對於人生的一係列思考,我絞盡腦汁,竭力想要清楚自己生存的意義。可是有的問題越是糾結就越是想不清楚。

直到有一天我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芸妃,這個被我視為方外之人的人。

我問她,為什麼有的問題別人是一個想法,我卻是另外一個想法,而且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接受別人的那個想法呢。

芸妃淡淡一笑,給我端了一杯冬天的雪水沏的梅花茶,她的聲音像沁心爽口的花茶那樣直透心底:因為你心中還有固執的是非之分。

芸妃的話的確很有道理,解開了我心中的一個疑團,卻又使我陷入了另一個疑團裏——我心中為什麼會有這麼固執的是非之分呢。

芸妃說,就像這個季節,已經沒有雪和梅花了,但我們不能固執地認為雪和梅花便是不應在此時存在的東西,不然,我們就嚐不到這樣的梅花茶了。

芸妃的話絕對有道理。可是這個道理,似乎更在我所能接受的藩籬之外。

這一番消沉整整持續了半個多月,我除了去過一次芸妃那裏,整日便是獨自在宮裏漫步思索。

宮女們特特告訴我,太後知道我害怕蛇蟲,所以一到驚蟄節氣,專門將宮中所有偏僻角落都整理檢查了。我怔了一怔,才想起自己失憶的起因,是因為頭上爬了一條小蛇。

漫步的時候我隻是在思索,基本不會看路記路,所以常常走到後來,便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

有時候遇上了宮女或者侍衛,我會讓他們把我帶回到延和殿去。有時候走得地方比較偏僻,而我轉來轉去找不到方向,紀雲琅就會派人在宮裏四處找我。

不過盡管這樣常常迷路,出門又不許宮女跟著,紀雲琅在找到我之後也沒有不滿的神色。有兩次竟然是他親自帶人在宮中尋找的。

第一次紀雲琅找到了我,看著我茫然若失地站在那裏,對我很關切地說,“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搖搖頭,說道,“我隻是在思考一些問題。”

紀雲琅正經的臉孔後麵隱藏著笑,顯然是不相信我會思考什麼,卻還極力做出一副認真的樣子奇道:“什麼問題?說出來我吧幫你想一想。”

我說:“人生,時間,世界。”

紀雲琅的目光告訴我他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人從何而來,為何而生。消逝的時間是什麼,未來的時間又是什麼。是人投生到了帶著時間運作的世界裏,還是人帶著時間投生到了這個世界,從而使得世界得以運作。”

紀雲琅的驚訝中帶著明顯的駭然,他的嘴角微微牽動,是那種想笑又笑不出來的表情。

最終紀雲琅驅散了所有跟來尋找的侍衛和宮女,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悄悄問我:“燕鶯,你還記不記得我。”

我聽紀雲琅問得奇怪,看了他一眼說道:“當然記得,我是假裝的失憶,你不是知道嗎。”

紀雲琅鬆了一口氣,帶著微笑斥道:“以後不許你再這樣,聽見了嗎。”

我奇道:“怎樣啊?”

紀雲琅鄭重其事地低聲說道:“你可以假裝失憶,最近的表現也非常好。找不到路不認識人,這些你可以繼續,但是你單獨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這樣奇奇怪怪的。還有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也不許跟我再說。”

我隻是搖頭,紀雲琅和我,好像越來越遠了。

我想告訴他我不是在假裝失憶,是真的在思考問題,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真的,隻是心裏有些悵然,有些寂寞,想獨自走走罷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茫然若失地隨意走動,居然還有裝瘋賣傻的效果。

我隻是問道:“紀雲琅,你害怕我又變得不正常了嗎?”

紀雲琅麵色肅然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我說:“紀雲琅,我是否正常,很重要嗎?”

紀雲琅仍是鄭重其實地回答:“是的。”

可是我沒有再問紀雲琅為什麼。

他帶著我突然出宮去草原上的時候,我曾問過他,重要嗎,為什麼。可是紀雲琅卻不肯回答我。既然答案我們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非要他再親口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