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裏的聲音似幻聽,蘇棠還沒來得及細想,聲音就消失了。
不過,她也沒空深究。
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弄清楚頭腦裏突如其來的異響,而是眼前這個男人。
在蘇棠出聲之後,那一群人看她的眼神立刻變了。
可那種無形中的壓迫感,全數來自這個男人。
“何出此言?”
男人開口了,聲音低啞,不徐不疾,眼神卻緊緊盯著她。
蘇棠沒有立即回話,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
自那聲響之後,她的腦袋忽然一鼓一鼓的陣疼,似是什麼東西破土而出前的征兆。
還好,疼痛目前不算劇烈。
蘇棠穩下心神,睜開眼看向他,回答道:“豫郡人傑地靈,來此處者無外乎或為景或為人,看施主不似雲遊客,自然為的是人。”
“那你可知,我為誰而來?”
那股扼頸之感朝她襲來,蘇棠斂神,道:“前有諸葛未出茅廬知下三分,而今豫郡賽諸葛名聞於世,施主大概是為他而來。”
男人的眼神微凝,“那賽諸葛如今身在何處?”
“佛曰,”蘇棠雙手合十,道:“不可也。”
氣氛微微停滯,隨從的人皆摸向腰間,卻沒有動作,等待著為首的男人開口。
“不可還是不願?”男人直言道,“你欲求何物?”
這僧眼底透著一股機靈勁,不可能平白無故喊住他,將自己置於險地。隻是既然投之以誘餌,自然有所求,他聽聽便是。
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蘇棠心道,這魚兒終是上鉤了。
“入這塵世間,自將染塵埃,人行千裏路,無物且自哀。”蘇棠閉眼行佛禮,歎道:“施主您道這是不是哀哉哀哉——”
巧舌如簧。
男人聞言嘴角微勾,這僧繞那麼多彎彎道道就為求財。
蘇棠心裏也在打鼓,趁火打劫這事她也是第一次做。
再她打劫的可不是一頭肥羊,而是一頭凶狠的狼王,她這舉動無異於與虎謀皮,要沒有一點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可正所謂險中求富貴,他們眼下也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田旭,將盤纏拿給他。”
“是——”
田旭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遞了過去。
蘇棠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和聰明人話,尤其是和有錢的聰明人話,真不費事兒。
一點就通。
收了錢,自然就要好好替人辦事,蘇棠想了想,道:“最近想找賽諸葛的人不少,可是以諸葛先生的才智,怕是早就已經躲起來了。”
這話當然是廢話,兜兜圈子,凸顯她消息的價值。
眼前的人卻沒有半分不耐,靜看著她。
果然是成大事者,蘇棠心歎。
“僧正好和賽諸葛有過一麵之緣。”蘇棠沒有再拐彎抹角,“先生此時應該還住在城中五裏巷的豆花店旁。”
男人的眼神掃來,蘇棠心底一顫,臉色不改。
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也沒什麼一麵之緣,不過是她信口胡謅的。
賽諸葛的消息是她前幾在城裏時,混入丐幫朋友討飯吃的時候,無意間從一個老乞丐那裏聽到的。
那老乞丐和賽諸葛有些淵源,私下裏負責每日給老先生送食。
四下無人時,老乞丐隨口埋怨了一句,也是湊巧讓她聽到了。本以為會爛在心裏的秘密,沒想到她還能用上。
消息不假,她也不算騙人。
如今下打亂,各方求賢若渴,這賽諸葛的名氣太大,可他生□□漂泊,居無定所。
各方勢力找他找得人仰馬翻,時越也是才收到密報賽諸葛出現在豫郡,卻再查不到具體的位置。
聰明人想藏起來,確實不那麼簡單能找到。
他親自來這趟,也是為了親自見見這位號稱賽諸葛的先生。
若有真才實學,收入麾下,無異於如虎添翼。
禽擇良木而棲,賢才擇明君而臣。
蘇棠抬頭看著眼前人,眉目俊美如斯,那雙眼卻如深井。
她捏著手裏沉甸甸的錢袋,將賽諸葛的消息透露給眼前這個人,估計老先生知道了也不會怪她吧。
畢竟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眼前這人應該是個能知人善用的明主,賽諸葛先生跟了他,可不算虧。
蘇棠不知道,她的臉色在月下愈發蒼白,不知為何,頭疼越來越劇烈,如今還能站著和眼前這個男人周旋,已經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