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冷眼旁觀,卻沒有一個人上前。
蘇棠心裏微涼,現在的情況是她預想中最壞的一種。
不知名的怪病可能摧毀的是人的身體,在場的人的心,卻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變得麻木不仁了。
未來,對於他們來已經沒有希望了。
蘇棠索性鬆了手,站了起來,環視周圍一圈,對上眾人冷漠的眼,深吸口氣,道:“你們還想活下去嗎?!”
眾人一愣,眼裏紛紛露出了詫異。
他們已經忘了,已經有了多久有人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了,就連他們自己,也忘了問自己——
他們,還想活下去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有誰不想好好的活下去呢?
他們想活下去。
“如果想活下去就來幫忙!”蘇棠大吼一聲,“我答應大家,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大家出去!”
眾人麵麵相覷,卻還是沒有一個人上前。
他們不信啊,在地獄呆久了的人向往光明,卻又怕那是騙人的幻覺。
再了,連皇上都拋棄他們了,還有誰能救他們?
有人喑啞開口,聲音像是破口的風箱,又低又難聽。他問道:“你是誰,你能救就能救,當我們三歲孩呢?”
街上的人不少,可是此時隻有讓人牙酸的抓撓聲和女人痛苦的呻、吟外,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大家都在觀望,看這個陌生的麵孔,憑什麼口出狂言能救他們。
蘇棠知道,如果她不能讓他們相信她能救他們,那她之後就真的誰也救不了了。
“你們聽過活佛的故事嗎?”
聲音幽幽,不似男聲粗狂也不似女聲嬌媚,隻有空靈。
像在耳邊,又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徐徐傳來的佛語,眾人渾身一震。
活佛了凡的故事他們自然聽過,不少人在知道連皇帝也不管他們的時候,最初陷入如此絕境後,也曾期待著活佛了凡真的能如同傳中的那樣,踏著佛光出現在他們麵前普度眾生。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們一的等,一月月的等,身邊的親人都相繼死去,他們也在痛苦和折磨中消磨了求生的欲、望。
就像神話故事中,被關在瓶子裏四百年的惡魔,一開始還想著報恩,後來心裏隻剩下邪惡的怨念——
都死了啊,大家都死了啊?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那麼痛苦了!
在這樣的絕望中度日,他們已經失去了理智。
街上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
有人看著街中央站著的蘇棠,一身破舊的僧衣,腦子裏靈光一閃,眼睛倏地睜大,驚呼道:“活佛現身了,活佛了凡來救我們了!”
眾人驚詫地看向中央的人,半信半疑,不敢相信卻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蘇棠被人喊出名字沒有出聲回應,隻是雙手合十,彎腰對一拜。
這一拜之後,眾人懸了顆心,屏息以待。
蘇棠從背後的包袱裏拿出一把刀,立起刀麵,往自己的手掌心劃了一刀。鮮紅的血噴湧而出,她卻麵不改色,緩緩蹲下身將手對著女人的嘴。
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恰好落在女人的嘴裏。
女人痛苦地掙紮著,身上被抓出道道血痕,在血入喉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她像是突然被人點了穴,不掙紮也不亂動了,原本緊鎖的眉頭緩緩鬆開,臉上痛苦的表情如潮水般快速褪去。
最後頭一歪,脫力般的昏睡了過去。
在場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他們都染了病,也知道一旦病發時有多痛苦,恨不得將這身皮不要了,也禁不住那刻骨鑽心的癢。
就連不少鐵錚錚的漢子發病時都受不住這折磨人的癢,但求一死,這還來得痛快。
正因為在場人都知道病發時無藥可醫,所有蘇棠僅憑幾滴血就將人安撫住了,克製住了這病,才讓人心裏翻起了驚濤颶浪,麵上卻無話可。
可他們看蘇棠的眼神已經變了。
此時,風中縈繞著一股淡雅的蓮香,聞之,讓人神清氣爽,神台清靈。
幾滴血,就有這樣神奇的功效,若是他們將人弄到手,那病不就好了?
人處於絕境時,人性的惡被無限放大,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魑魅魍魎百鬼夜行的地盤上,他們隻想活下去。
在這樣鬼一樣的死寂中,一聲揭語打破了沉默。
蘇棠伸手摸了摸已經嚇得不出的男孩,聲音不急不緩,輕輕道:
“這血治標不治本,你們啊,就算吃了我……也沒用。”
“若想活下去,就聽我的。”
“不想活的——”
蘇棠望,聲音又輕又,可在場的所有人卻聽得一清二楚,響在眾人心上。
“——那就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