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李恪昭也痛快準了。
到了司金枝,場麵立時叫人哭笑不得。
“能否鬥膽,懇請君上費心賜個婚”司金枝心翼翼道。
她本心裏還是個憨厚又務實的性子。
此戰之後她的名聲毀譽參半,想像尋常人那樣談婚論嫁並不容易。況且整日打打殺殺,除了團山上的同袍們,她也很難認識什麼尋常人。她對朝夕相處的同袍下屬可下不去手,索性直接請王君做主賜婚,免得將來夥伴們都有了伴侶,自己還孤零零的。
雖這要求合乎人情,可當世女子甚少敢將這種事掛在嘴邊,更遑論在朝會這般莊嚴鄭重的場合。
她雖得聲,卻半點磕巴也沒打,顯然並不在意旁人如何看法,如此幹脆大膽的猛將之風,足證“殺神司金枝”絕非凡品。
滿朝文武極力繃著臉忍笑,珠簾後的歲行雲猛地以絹捂唇,很盡力才未喝彩出聲。
金姐出息了不枉她這麼多年的“尊尊教誨”
冠冕之下,李恪昭素來冷淡無波的麵上隱隱有笑,忍得也是辛苦。
這事“私”得過分,不好當眾議論,李恪昭便命重臣退朝,隻留了司金枝、葉明秀、衛朔望。
沒了旁的朝臣,珠簾後的歲行雲便也扶著後背走出來,巴巴兒地湊在李恪昭身旁坐著,好奇笑望司金枝。
“金姐你看中何人了”歲行雲問。
司金枝想了想,撓頭笑得赧然:“無咎大人”
歲行雲嚇了一大跳,瞥見李恪昭麵色倏地轉青,趕忙道:“無咎不行,你換一個。”
“不不不,”司金枝也被嚇一大跳,“我不是無咎大人是無咎大人,他有個認識的人,叫烏欖,祖父在先王時犯了瀆職罪牽連三族,被罰沒賤籍”
因祖上瀆職被罰沒至賤籍者,不是服苦役,就是在官辦花樓之類的地方過活,若無君王恩赦,終生不得贖。
烏欖是罪臣之後,自在官辦花樓做龜奴,當然也有擺脫賤籍之心。無咎這人慣於三教九流來往,看人也有一套。他覺烏欖人不壞,聽聞司金枝有意尋覓一位溫柔郎君為伴,便幫著牽線遞了幾句話。
李恪昭這才神色轉好。
轉,李恪昭著人傳話,讓無咎將那烏欖帶來,在中宮偏殿與司金枝見個麵,大家也幫著再相看相看。
那烏欖行禮過後一抬頭,司金枝還沒怎麼著呢,歲行雲先酸得咬緊了牙。
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舉止得體,笑起來兩眼彎彎如甜月牙。最難得是起話來溫柔和順,一聽就是能“嚶嚶嚶”的那種
司金枝滿意極了。烏欖對司金枝的觀感顯然也不壞,莫名地竟紅了臉。
眼見雙方都你情我願,李恪昭自也願玉成好事。
左右烏欖祖父犯事時他也還,便是曾享過那貪瀆帶來的些微好處,這麼多年的賤籍生涯,也贖清了連帶之罪,恩赦也無妨。
況且他手無縛雞之力,若並非誠心誠意過日子,一旦有異,司金枝抬抬手就能摁死他,倒也不怕什麼。
於是一樁好事就這麼成了。
就在眾人紛紛向司金枝道賀時,嫉妒使歲行雲險些動了胎氣。
當夜,歲行雲睜眼到中宵,抓心撓肝地睡不著。
困倦的李恪昭察覺她的異狀,忍著嗬欠,慵懶低聲道:“禿子又折騰你”
“沒。”歲行雲悶悶道。
“哪裏又難受了”李恪昭眉心微蹙,正色坐起來,“還是傳太醫吧。”
在火齊珠那終夜不絕的幽幽紅光中,歲行雲看看李恪昭那冷硬的側臉線條,捂心一歎。
“別了,太醫救不了我。”她喃喃低語,出的每個字都有氣無力,仿佛被醋泡軟的珠子。
知道她有多想要這麼個能任由自己搓圓捏扁的嚶嚶嚶若早知無咎還能認識這樣的人,她哦,不對,那也輪不著她。
英年早婚,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