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乾州書院(1 / 2)

烏雲密布,大雨磅礴,一連幾日的燥熱終於一掃而盡。蘇暮槿身穿蜀錦編製的紅白輕柔正服坐在石椅上,聆聽雨水落在竹棚上發出的清脆聲響,看雨滴在空中旋飄,相互融合又分離,最後一滴接連一滴落入泥土,濺起微的泥花。

“暮槿,”蘇青伏有些不滿地道,“你又分神了。”

“是……”她扭扭捏捏地承認。

蘇青伏把一張地圖擺放在她的麵前,有些皺紋的食指按在一條大河上,大河名為唯江。食指隨即沿唯江一路指去:“看好,這就是我們在的乾州。”他拍了拍地圖上的一個城池,隨即用手指在上麵圈出個地方,“我們就在這裏。”

“嗯,我記得。”

“然後是這,”他的手指向北移動,到了河口三角洲處,“這是茶莊。”

“茶莊?”

“路家茶莊。路家乃五姓之首,”蘇青伏解釋道,“如今國庫空虛,經濟凋敝,但路家茶莊不同,反倒有蒸蒸日上之勢,今後要奪取下,我們就一定要控製路家的茶莊。來,那茶莊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這事不也罷,”蘇青伏停頓了片刻,道,“你記住茶莊便可。”

茶莊,聽起來是個淡雅的詞語——在蘇青伏帶走蘇暮槿後,她有幸喝了許多種類的茶,也依稀明白“茶”這一字包涵的韻味——可它還是要被卷入戰爭。蘇暮槿不禁擔心起路家未來的命運,也隱約對蘇青伏的話語感到不滿。

蘇青伏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無可奈何地道:“暮槿,你沒走過江湖,倘若有機會,我可帶你遊曆幾年,去見識如今生於水火之中的百姓。所謂‘吾身披甲胄,家母流炊煙’,你可聽過這句話?”

“沒有。”她搖頭。

“哈哈,當然沒有,這是我在路途聽聞一士兵所。他家壯丁都被抓取充軍,唯有母親一人孤守空房。”蘇青伏道,“這幾乎是下所有百姓的現狀。四處有匪徒出沒,官府將相昏庸無能,這根本是人間地獄。”

“女兒明白了。”

蘇青伏笑了笑道:“你還不明白。”

蘇暮槿吃癟,閉口不言,心中倒是一遍遍念叨著:我明白了!

“總之,這是茶莊,”他重複了一遍,“你可要記牢,他們家的人都姓路。”

“記得了。”

“繼續,接下來是——”蘇青伏指了指南邊,地圖上畫有高低起伏的山巒,看上去是丘陵地帶,“這塊地方,雅家,家主是雅安定,他父親是皇帝愛臣,是南方最大的勢力。”

“雅安定……”真是個怪姓。

遠處有腳步聲接近,在雨中若有若無,但蘇青伏聽力極好,立馬回頭,透過雨簾看到來者是管營。

“何管營,”蘇青伏向那人道,“事情辦得如何?”

“回大人,都已辦妥,明日就可去乾州書院。”管營低頭行禮。

“好,退下吧。”

“是。”

蘇青伏重新麵對蘇暮槿:“暮槿啊,明我就把你送到乾州書院,你知道書院是何物吧?”

“知道,書院是老先生傳授知識的地方。”

“差不多。我有很多東西沒法教你,但那兒的先生可以。”

“那的先生比蘇先——蘇留風厲害嗎?”

“蘇留風?”蘇青伏差點都忘了這號人物,“那不見得。暮槿,你要知道,孔子有雲:‘三人行必有我師’。乾州書院的老先生張衡匡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學問家,即便如此,我確信他在醫術方麵的修為必然弱於蘇留風。我讓你去書院,也就兩個目的,一是學習合縱之法,培養你的策略;二是讓你學會同其他人交流。”

“和其他人?”

“書院可不是我們江淮大牢,裏麵有形形色色的人,和你同齡的、比你年長的、甚至可能還有年幼的。你要明白,如何和他們話——這裏麵可充滿著哲理。不要忘了,將來,你要同我一起打下。你會得越多越好,越精越好。”

蘇暮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還從未見過同齡人,有些期待,也有些惶恐。

“把地圖帶回去好好看,過些日子我來考考你。”

蘇暮槿接過地圖,心翼翼地將它合上,塞進寬袖中。

“我待會還有要事處理,你自己回屋,別亂跑。”相處幾,蘇青伏已不叫人把她鎖在房裏了。

“嗯。”她禮貌地鞠了一躬,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庭院,重新回到陰冷的監獄走廊裏。她回頭觀望,四周無人,便趁此機會偷偷溜進地牢。

“師父!”她聲地道。

“這不是暮槿妹妹嗎?”一旁牢裏的死囚看到女孩,親切地打了個招呼。

“您是,夏叔。”

“喲,好記性!”死囚開心地轉頭向牢中其他人誇耀,“我就暮槿記著我。”

身後的人這時也起了興趣,趴在牢邊問自己的名字是什麼。蘇暮槿一時尷尬,她能記住這位夏叔完全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