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風正大。風呼呼穿過大地。
樹根一樣曲折的閃電撕破漆黑的幕布，轟鳴的雷聲滾滾而來。
楚蕭聽到輕脆的銅鈴聲，整個人繃的緊緊的。
“來了嗎？”趴在他懷裏熟睡的遙山感到他的緊張，揉著惺懵的眼睛，望向那張半掩的破舊廟門。
破敗的宣紙同快速振翅的殘碟，一股股的風從那些口中呼嘯進來。
“快下雨了。”遙山嘟噥道。
楚蕭緊握著她的右手，大拇指輕撫過她手腕上的銀鐲子，上麵懸掛的三個鈴鐺隨著他拇指的撫過，而輕微的響動。
“要是覺的不對勁就叫我。”
楚蕭從來不會輕信任何人，尤其幽都府的人。尤其在感覺到有人跟蹤自己後，就更得提高警惕了。
“放心，又不是第一次了。能有什麼事。”
遙山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那個賊婆子鬼的狠！”
“背地裏人壞話不太好吧！”
遙山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一跳，下意識往楚蕭懷裏鑽去。
“這月黑風大的，也不升堆火。”
遙山看著突然從自己身側冒出來的藥婆，盡管已經和她接觸多次，但她依舊覺的對方恐怖滲人的狠。
藥婆轉過頭，耷拉著墜皮的喉嚨發出咕咕的聲音，就同沼澤裏冒出的水泡一樣。
她的頭發花白，整齊的挽在腦後，一塊黑色的頭巾纏進白色的發堆之中。同喪葬而來的人一樣，再加上她頭上插的那柄銅鈴鐺。
以及一身黑色的衣服，更顯的滲人無比。
她躬著身體，同一棵彎曲的老樹。
“我師傅在世的時候常跟我，人一旦到了年齡就會開始一點點失去。先是容貌，然後就是氣力，最後就是生命。其實他錯了，生命一開始就在失去。就像這火一樣。”
她把一堆枯草和木塊攏成一堆，然後火折子一吹，紅色的火星子落在幹枯的稻草上。噌的一聲，火星在幹草上化為火團，而後又伸出無數條火舌，凶猛快速的向四麵八方竄去。
“啊，”藥婆微烏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一聲歎兮。“真是暖和！”
她把黑袍下的手伸出來，在火光的映照下，她那雙布滿溝壑的手上青筋鼓浮。
“嗯，”遙山咽了咽口水，猶猶豫豫的。
“現在是夏。”
藥婆轉過頭，渾濁的眼珠轉動。讓遙山想到扒在腐肉上的大頭蒼蠅。
“知道是夏，你們還膩歪在一起！不怕悟出痱子嗎？”藥婆聲音跟她眼睛一樣渾濁。
遙山急忙推開楚蕭，微微隔開了些距離。
“我來這裏可不是看你們卿卿我我的。還有事要辦呢——”。
藥婆拖著長音。把手伸進懷裏，從裏麵摸出一把刀鞘雕刻著蜘蛛的匕首，和一個紅色的棺材。此棺材約摸有巴掌大，棺蓋和棺身連在一起，未曾見到縫隙。
遙山示意楚蕭離開，他猶豫的站起身，幾次回頭。最終還是走出了那扇破敗的廟門，隱遁進黑暗之中。
“又把他趕走，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