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棵樹村的女女們就用私奔的方式向老一輩留下來的包辦婚姻開戰
梁老頭私下也有些不安。梁老頭的不安倒不是因為他家今年的麥子又隻能打三百斤左右,交完公糧全家又該吃玉米窩窩嘞,他的不安連他自己也不上是咋回事?
而孫喜家就不一樣了,他家每畝麥子至少打七百斤左右,交完公糧也能解決一家人的吃飯問題。此時,孫喜嘴裏嚼著散發著香氣的麥粒,耳邊又想起父輩的教誨:走口外做買賣,不如梨花翻土快。辛苦了這一季的孫喜心裏還是甜滋滋的……
裹挾著落葉的秋風很快就吹走了孫喜心底的那一絲甜蜜,農閑下來的孫喜看著眼前晃來晃去烏泱泱的兩個大後生,眉頭還是皺起個大疙瘩,大兒子孫茂功已經二十一歲,媳婦還沒有著落,關鍵是為兒子娶親的婚房還沒著落,連個窩都還沒有,能招來下蛋的母雞嘞。況且他這挨肩肩倆個兒子就得兩個窩。
懂事的大後生一上冬就倒鄉甜菜站去當裝卸工了,二後生和孫喜把家裏積下的農家肥拉到地裏,再去附近的海子裏割葦子準備家裏一年的燒柴……
徐翻翠的賣部又開始熱鬧起來了,空氣裏彌漫著人們苟且的情緒。
“嗨——!大家聽見外村人給咱們一顆樹村編的順口溜沒?”楊三叼著一隻煙。
“甚?順口留?你倒是出來讓大家聽聽。”王秀麗有些迫不及待。
“是:巴音陶亥一棵樹(村),十個姑娘九個肚,一個沒肚還是新來戶。”楊三話音剛落,一家人哄堂大笑。
“編的還挺圓溜。”王秀麗在楊三背上拍了一下:“我看就是你給編的。”
徐翻翠高聲:“有女女的,把你們那女女看好,再不要跟人跑羅,讓十裏八鄉的人笑話。”著,徐翻翠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梁老頭。
梁老頭沒笑,心裏頭又泛起一絲不安…
這個冬特別的冷,凍得上飛的沙雞就像沒了頭的蒼蠅一樣亂撞,高壓線底下淨是撞死的沙雞,在野灘裏掏柴禾的孫喜和二後生每都能撿到好幾隻撞死在電線底下的沙雞,這些野味著實讓一家人解了饞了,楊三仁把土豆、粉條和沙雞肉燉在一起,香塌腦門囟。當然,楊三仁哪能忘了她的幹閨女改枝,燉出肉先給改枝家端一大碗,看著改枝吃的那個香,楊三仁偷偷的抹眼淚。
能再次坐到村長家的大圓桌前吃飯,梁老頭有些拘束,這次是中午,這次不光有楊三、王秀麗、徐翻翠,還有村長錢樹森,村長親切的稱呼梁老頭梁兄弟,“梁兄弟,來,我先敬你一杯。”錢樹森倒了滿滿一杯河套王酒端給梁老頭。
“村長,應該是我敬你了哇?你看,今年我的攤派又打不了嘞,你寬限我一年哇,可不要再把我那口大豬拉去頂攤派嘞,我閨女改枝辛辛苦苦喂了一年多嘞,叫我們也過個好年哇!”著,梁老頭顫巍巍的端起酒杯。
“梁兄弟這是的甚話嘞?那幾年我也不是沒辦法哇,吃著人家老公家這口飯,得替人家辦事了哇,行,行,今年不去擰你的攤派了,你就安安心心過年哇!”錢樹森一飲而盡。
“梁哥這是甚話嘞?以後跟村長結了親家,你連攤派也不用打了,你就訛住他村長,叫他給你打。”楊三著自飲一杯。
“就是,就是,結了親就是一家人了,就不分你我嘞。”王秀麗接過話茬。
“你們這是?……”梁老頭假裝不明白。
“嗨,梁哥,今叫你來就是商量三娃和改枝的婚事的,你看,三娃已經二十出頭了,改枝也蹦二十的人了,早早的把倆個娃娃的婚事解決了,大人也就放心嘞,你嘞?”王秀麗完,端起酒杯伸過來要和梁老頭碰杯。
“可,改枝還沒到結婚年齡哇?再,我也得問問改枝的意思嘞。”梁老頭和王秀麗喝了一杯酒。
“改枝歲數不夠叫村長給去派出所往大改一下就行嘞,改枝同不同意還不是在你嘞?”著,楊三又端起酒杯和梁老頭碰一杯。
“梁兄弟,我敬你一杯,我雖然是女人,也是個幹脆利索的人,你就一句話,三娃和改枝的婚事你是同意不同意?給個痛快話。”著,徐翻翠一飲而盡。梁老頭也一飲而進。
“唉——!這不就對了,不用,梁哥是同意了,來---來---,梁哥我敬你一杯,你們倆家今年冬就準備給倆個娃娃辦喜事哇。”楊三的舌頭已經有些打卷了。
這個時候,王秀麗用手捅了捅錢樹森,錢樹森從上衣袋裏掏出一塌錢:“哦,梁兄弟,這是三千元錢,你先拿著,這倆個娃娃辦事宴短不了你破費點兒,你先拿著花。”
“啊呀——,梁哥,你看看,你看看,這親家你是不是結對嘞,這還甚也沒甚嘞錢就給你支援上了,這親家上哪找嘞?來——,再喝一個哇。”著,楊三又和梁老頭幹了一杯酒。
喝多了的梁老頭已經有些犯迷糊:“就這麼定了哇?行了?”
“行了,行了,這不是挺好麼?明就讓三娃引上改枝去市裏買訂婚的衣裳,早訂婚早辦喜事,年前咱們就吃倆個娃娃的喜糕。”王秀麗笑著。
“明?嗯——?那我先回去和改枝一聲,你們繼續喝…”完,醉意蒙蒙的梁老頭站起來,身子顯然有些搖晃。
“快——快——,三娃,把你梁叔送回家去。”錢樹森叫回一直在門外偷聽的錢三娃。
“三娃,順便和改枝定好明幾點去買衣裳。”王秀麗囑咐著錢三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