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出事兒了(2 / 3)

話間進了內堂,喊來青薇她們,一通吩咐後,老君堂上上下下都開始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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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老太太是正統的名門閨秀,娘家是長寧莫氏,莫氏一族前朝就是世族大家,賢才輩出,簪纓無數,跟普通的貴族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七前世也見識過有錢人,比如她的女老板——一人占據著數以億計的資產,手腕和氣度都非同尋常,可跟莫老太太比,無論眉宇間的神韻、做事手腕,還是對未來的預判,都差了不止一個水平段,到底是百年大家族出來的人物,底蘊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老太太身形不很嬌,甚至可以較雄偉,所以她的兩個兒子(即大爺二爺)也甚是魁梧,一眾孫子孫女們也不矮,她的相貌到並不十分出彩,隻是眼睛亮,皮膚白,皮膚白的人容易搭配衣裳,為了討她高興,七常會給她選些顏色鮮嫩的配飾,譬如腰帶,玉佩穗子,荷包之類的,年紀越大越愛鮮豔的東西,她雖是世家閨秀,眼光較高,可始終還是難逃女人愛美的性。

千穿完穿,馬屁不穿,拍對了地方,自己的日子也好過許多,大太太再看她不慣,也沒法越過老太太來為難她——其實要不是考慮到當姨娘的事,她還挺想在老太太身邊待著,老太太是個很不錯的上司,在這種人麵前隻要能做到令行禁止,思慮周全,日子就不會太難過。

唉,從古至今,婚嫁都不愧是女人的職業殺手。

替老太太更衣洗漱之後,又伺候她吃了半碗細麵,看得出老人家心裏掛著事兒,沒什麼胃口,七也沒敢開口強求,讓青薇扶她去了西屋,大太太和幾個哥兒和姐兒早在那邊候著了。

老太太進西屋後,七趕緊喚來紅芍,讓她去伺候孫媼用飯,再者,幾個跟去長寧的大丫頭也得顧及,讓青蓮吩咐廚房把飯端進耳房讓她們趕緊吃,看這態勢,大公子送來的不是什麼好信兒。

老太太的內屋,算上孫媼和七,一共八個人聽差,青薇跟老太太去了,紅芍伺候孫媼,剩下幾個正在吃飯,青蓮她們幾個是外屋的,一般不讓進屋伺候,添茶倒水這事隻能落到七頭上,端著托盤嫋娜而行,剛走到西屋門口,手還沒碰到簾子,就聽裏邊突然爆出一聲嚎啕,嚇得七打了半個哆嗦,這是誰?出了什麼事?

在門外分辨了半,才從一陣陣抽泣聲中辨出是大太太的哭聲——老太太的大兒媳。

“我可憐的女兒,怎麼就這麼沒了?這才嫁出去幾啊——”大太太哭得肝腸寸斷。

七聽罷心裏也是一驚,大太太統共就兩個親生閨女,九姐兒成君還沒出門子,嫁出去的隻有四姐兒少君,可少君身體一向健康,怎麼會突然沒了?

“我要去問問李家,我兒做錯了什麼,竟讓他們如此苛待,病了也不給好好找大夫。”大太太嘶吼著,完全沒了平時的持重,話間,人已經衝到了門口,剛把簾子扯了半開,就讓九姐兒成君給拽住,刀子般的眼神卻沒能收住,正好與簾外的七撞個正著,看的七心底一陣戰栗——當真是十二分的怨恨啊!

“還不快去拉住你母親。”老太太見大兒媳實在不像樣兒,示意一旁的孫子家祿趕緊上前勸止。

家祿是庶出,本就有些懼怕大太太,不大敢上前,隻在兩步遠的地方嚶嚶勸了兩句,大太太正是悲慟無處散的時候,又舍不得把邪火發到自己女兒頭上,家祿過來的巧,全都一股腦招呼到了他頭上,又掐又打,嘴裏罵著他們這些不中用的兄弟,姊妹讓人糟踐死了都不給她撐腰,雲雲。

這話其實更多是給堂上的老太太聽的。

老太太也不吱聲,由著她去罵,隻是隨著她的怨話越來越多的指向親家,尤其指名道姓出什麼秦川李氏這種話,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啪一聲把手邊的茶杯劃拉到地上,大太太還是很懼怕這個婆婆的,聲音戛然變,嘴上也不敢再不幹淨,手上卻仍舊斷斷續續地抓撓著家祿。

“印哥兒信上得清清楚楚,少君是在北上的途中染了時疫,拖病不治,到羊城時已經來不及,李家也動用了關係,請了順親王的隨行太醫,還特意把印哥兒請去坐鎮,就是怕咱們不知內情胡亂猜疑,你不信旁人,還信不過自己的親兒子?再,李家姑爺當初並不同意讓少君到羊城隨軍,你是怎麼攛掇她的?非要她去,如今出了事到成了人家的不是!換做別家容得你罵幾句解氣,李家是什麼身份,豈容你胡言亂語?!”老太太嚴詞厲色,十足的威嚴。

大太太的氣勢立馬弱了幾分,腿一軟,坐到了地上,七趕緊把茶盤放到一旁,幫著成君一道去扶地上的人,怎奈兩個姑娘力氣,硬是沒拽動,好在家祿搭手,這才把大太太扶到椅子上。

大太太一入座便嚶嚶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女兒,才成婚幾,夫君就急著離家,一走便杳無音信,身前也沒個長輩照應,大老遠隨軍過去,病末都沒能見上夫君一麵……”

老太太聽了這話,眉頭皺的更深,“閨女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哭鬧,也是人之常情,我不好你什麼,眼下屋裏都是你東府的人,也不怕你些沒邊沿的話,可出了這個門,你就得管住自己的嘴,咱們姑娘不得寵,有怨氣,這都是後院閨房裏的私事,姑爺衛國戍邊卻是公事,自古就沒有因私廢公的道理,你這些怨氣話若傳了出去,由著人添油加醋,敗了親家的名聲,李家定然要怪咱們不識大體,讓京裏知道,又會怎麼想?咱們家跟李家的姻緣是過了當今的口的,若非老爺子用命掙來的麵子,李家會同意與咱們結親麼?雖然姑爺不是秦川嫡脈,可手裏也實打實握著兵權,京裏的那些個公侯世家哪一個不想攀這門親?”歎氣,“我有心讓你進京勸勸少君,讓她多忍耐些時日,姑爺年少,正是掙功名的時候,沒有時間陪她些個兒女的心事,你倒好,攛掇她去羊城。”輕重緩急都分不清,簡直是朽木不可雕!

又聽了一陣兒,見孫媼進來,七趕緊朝青薇使個出去的眼色,順道還把幾個哥兒和姐兒也領了出來,大太太到底是將來的當家主母,輩們在,老太太不好發揮,於大太太麵子也不好看,不如大家都出去省心。

婆媳倆這一談就談到了掌燈時分——

孫媼回內屋時,七正跟青薇收拾床鋪,見她進來,忙給她讓座、端茶。

“還沒完?”青薇把茶捧給孫媼,聲示意了下西屋的方向。

孫媼搖頭,也是渴急了,三兩下就把茶水喝幹,青薇忙接過去續。

七收拾完床鋪,從床邊幾上拿起一隻碧綠的瓷瓶送到孫媼手裏,“孫媽媽,這是剛讓紅芍配好的藥膏,聽彩絹您路上起了熱癤,裏邊多放了些梅片,一會兒讓青蓮她們伺候您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