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雍州(2 / 2)

從此,秦襄公及其子孫,開始艱難的拓荒雍州土地,五世立足,五世征伐,五世據函穀,五世戰河東,一邊應付北麵胡人,一麵抵禦中原大軍西向。秦國曆代國君,在關中平原演繹了一出又一出的悲壯故事。秦國螻蟻般的百姓,用滴滴汗水澆灌出三秦數千裏沃野。再後來,老贏家用攢了五百年的家底兒,一舉出關,使下車同軌書同文。

好景不長,僅僅過去幾十年,一個叫項羽的楚人,集合三戶鄉親,如秋風掃落葉般席卷而至。古老的雍州大地,被戟聲,殺聲,哭喊聲喚醒,一枕黃粱,驚覺到處鮮血,原先青苗接,遍地牛羊的景象被一片紅色取代。楚霸王不是雍州的主人,隻是個過客。

四年後,雍州又迎來一位年逾不惑的老頭,來自遠方的劉邦舉家搬到了這裏,帶著他好幾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兒,以及一大群兒女。他生於徐州,年輕時在中原大地四處流離,後來在益州過了幾年穩當日子,最後瞧上了雍州這片地方。

於是,雍州又開始了新的故事,一直寫到如今。

一千年的時光嗬,轉瞬即逝,書簡上寥寥數語,跨越了多少春秋。司馬攸長歎不已,到底是一片如何神奇的地方,竟能讓周、秦、漢三朝君主矚目,建立千年偉業。

當年波瀾壯闊的金戈鐵馬早已不在,隻留下車轍深深的官路,和路旁齊人高的莊稼。農人往來其間,或鋤草,或挑糞肥地,見官軍到來,紛紛駐足停留。兵禍暫未波及這裏,依然充滿寧靜。樹機能還沒有勇氣越過長安,和晉王朝來一次決戰。

從出發到現在,大軍行進七日有餘,已走出一千二百多裏地,算算日子,應該快到長安了。司馬攸登高遠眺,甚至能看見長安城巍峨的城牆,在清晨的霧氣中若隱若現。

他們運氣不錯,整整七都是晴好氣,然而,早上的一場大霧預示好運氣到頭了。

從早晨到晌午,空的顏色不斷變幻,先是淺灰色,漸變為深灰色,最後變得黑壓壓的,一道閃電在人們頭上炸開,幾乎碰觸到朱色大纛。大軍出征,尚未接敵軍旗倒先有虞,這可不是什麼吉兆。司馬攸忙遣傳令兵飛報前軍張軌,在附近尋找結營之所,待雨晴後再開拔。

大軍在離長安三十裏的西邊紮營,白色軍帳宛如一朵朵蘑菇,在雨盛開。

司馬攸望著帳外的瓢潑大雨,為無所事事感到十分心焦,但願牽弘和蘇愉平安無事吧。他坐到桌前,很快寫成一封信,讓傳令兵交給身在長安的雍州刺史郤詵,通報紮營情況,並讓他運送補給,搜集關於涼州戰事的情報。交代完畢,他讓傳令兵找來張軌和文鴦,想和他們討論對策。

文鴦主張留下騎兵和輜重,輕裝簡行,以最快時間抵達戰事前線,能早到一時也是好的。可張軌反對,因為如此一來,本就數量不多的兵士更加捉襟見肘,陛下早些年罷州府之兵,偌大如長安,召集千人尚且不易;再者,長安以西並不太平,叛賊經常出沒,且地形複雜,高山疊嶂,一旦遭伏,失去騎兵環護的兩千步兵將毫無還手之力。兩人爭執不下,司馬攸思忖再三,決定去長安看看,再做打算。

除了張軌,他誰也沒帶。對張軌這個年輕人,司馬攸發自內心的喜歡,與洛陽城那些濃妝淡抹,手持羽扇的年輕人不同,他生性豁達,不拘節,很像年輕時的自己,假以時日,必將成為國之棟梁。

一襲蓑衣,兩匹駿馬,緩步而行,很快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