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結義(1 / 2)

在拓跋綽的帶領下,拓跋鮮卑逐步恢複了元氣,一度成為北方最強盛的部族,他將長女嫁於東邊的宇文莫槐之子,與之結成姻親。有了拓跋氏這個強大靠山,宇文莫槐終於有了和慕容廆一較高下的資本,而拓跋氏得以將觸手向東延伸。

張軌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不禁憂從中來。他仿佛看到了拓跋氏的將來,冒頓、軻比能的教訓就擺在那裏,擺在茫茫草原上。

他悔不當初,他的所作所為,與朝廷本意背道而馳,如果將來拓跋氏果真作亂,那他就是千古罪人。那些射在漢人同胞身上的箭,都有他一份兒力氣。

張軌內心的苦悶與日俱增,他感覺被兒女私情衝昏了頭。他居然對一個滿身疑點的女子動了情。張軌細細回味那晚曹曦講的故事,她好像什麼公主來著,他苦思冥想,隻想起那晚夢到老父,再無別的,他朝胸口猛擂一拳,張軌啊,你怎麼就睡著了呢?

這日,他內心煩亂,縱馬狂奔,直累得馬兒氣喘籲籲,他看到群狼虎視眈眈,那匹頭狼,他越看越像拓跋綽。

張軌回來時,曹曦正在院裏編花環,石桌上還擺著一個,初秋時節,草木已不再繁茂,花環皺巴巴的,一點兒不好看。

張軌氣呼呼坐下,並不理她。

曹曦停下手頭的活兒,把花環套在張軌頭上,被他一把扯下,狠狠踩了兩腳,花環變得稀碎。

她從未見過張軌使如此大性子,先是錯愕,然後捂著臉跑進屋了。

等張軌內心略微平靜,他告訴曹曦,他要回涼州了。再待下去,恐怕就成朝廷叛將了,問曹曦可願與他同去?

曹曦不理他,隻顧埋頭嚶嚶哭泣。

張軌轉身回屋,一連幾日,他把自己關在屋裏,誰都不理。曹曦瞧出了些端倪,她能想張軌所想,可誰又能想她所想。

她不想離開,下之大,已無她容身之處,她感覺自己是個累贅。她對張軌,我是你主人,現在主人要放你自由了,四海為家去罷。

張軌仍不死心,可任由他嘴皮磨破,口水耗盡,曹曦仍無動於衷。張軌無奈,決定分出百餘人駐守陰館,並指定一員校尉,隨時聽候曹曦差遣。這些人皆是出身行伍的翹楚,足千可滅國,張軌萬不敢多留。

張軌望著兵士們,心中酸澀。這些人與他同生共死,情勝手足,現在,他要麵臨一個抉擇。

他勒馬陣前,對眾人道,“你們可願為張軌效死命?”

“為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眾人齊喊。

“好,家中獨子者,有妻子者,退後。”

一陣兵戈撞擊聲後,兵士們分為前後兩排,各約二百餘人。

“前排伍長,什長出列!”

統共一十八人出列。

張軌將這些人叫到一旁,“過幾日,你們就要成為鮮卑大單於拓跋綽的侍衛親兵了,我要你們寸步不離,若拓跋綽有異心,你們要即時報與武威,必要時,可相機行事;若拓跋綽安守本分,你們忠心護衛即可。”

此外,他對留守陰館的百餘人交代,你們與宮內親兵平時萬不可聯絡,隻在非常時派人報信,萬勿留下字據。陰館位於匈奴與鮮卑交界地帶,你們南察匈奴,北監鮮卑,要密切注意兩者動向。

臨了,他記下留守之人的名姓,籍貫以及家中親人,他承諾,朝廷定會善待其家人,但如果這些人反水,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當日,張軌帶著兵士連夜奔赴盛樂,他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一件在他看來,不那麼地道的事。

臨行前,他長長久久地望著陰館離宮,堅毅的眼神中又交織著柔情。他到底是違抗了齊王軍令,但他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早就與齊王本意相去甚遠。

張軌終於撥轉馬頭,向盛樂疾馳。

身後笳聲緩緩響起,婉轉幽怨,正是《胡笳十八拍》。

曹曦吹著笳,望著張軌在窗子裏變成黑點,內心複雜。她原本曉得,草原上的烈馬不會隻盯著眼前三尺見方的肥美鮮草。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一縷微不足道的溫情,如何磨滅得了男人的雄心壯誌?她想知道,養父如果是張軌,該會作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