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太子妃(2 / 2)

讀完原文,官人特地向圍觀眾人解釋,此乃當今陛下詔書,近年來災害頻發,今年正月初一又發生日食,多是大災征兆。陛下體恤下情,將罪責歸咎於自己,因此廣開言路,望大家暢所欲言。

眾人聽畢,一哄而散。

這紙頗似“罪己詔”的詔書,乃楊駿照著皇帝的旨意所擬,原本隻想傳閱大臣,不料司馬炎頗為大度,竟昭告四海。

這位皇帝的平靜生活被連年災害擾亂了。

楊駿賣官鬻爵,在整個朝廷幾乎隻手遮。貪墨的國帑除了揮霍,都被他用來賄賂朝中大臣,上至三公九卿,下至馬販走卒,幾乎人人得過他的好處。他自覺才疏學淺,便仿著當年孟嚐君,生生湊了三千多人的門客。這些人頂多有點奇技淫巧,大部分濫竽充數,把諾大府邸搞得烏煙瘴氣。

楊洮和楊濟屢次勸告,全被當了耳旁風。

時間一長,用度捉襟見肘,有些肥差甚至被楊駿賣了三四次。不久前,楚王司馬瑋因事與楊駿起了爭執,一怒之下告到了皇帝那裏。

司馬瑋痛陳,這兩年災害連連,賦稅十收其一,去年吳興蔣迪聚眾作亂,一度攻陷州府。今年正月日有侵之,乃大災之兆,國都快不國了,你楊國丈卻用賣官鬻爵來的錢豢養鷹犬,到底是何居心?

這才有了這封詔書。

司馬炎隻看到了災,卻對人禍置若罔聞。楊駿肆意結交大臣,排除異己,放眼洛陽官吏,十之八九都是他的親信。他甚至打起了衛將軍司馬亮的主意,司馬亮手握禁軍,對楊駿的拉攏心知肚明,並不上鉤。

除此之外,楊駿每日還多了一事,詢問太醫令程據。內容全都與皇帝有關,程據所受金帛不比其他人少,因此知無不言。他告訴楊駿,陛下服食寒食散成癮,整日躁動不安,有時候一夜連禦六女尚不滿足,早已到了油盡燈枯地步,如哪停食,後果不堪設想。楊駿聽完,又贈不少黃白之物。

代地所發生的種種變故,自然躲不過朝廷的眼睛。有個漢朝將軍在代地興風作浪,甚至與拓跋綽結義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楊駿派出一幹人去查,但一無所獲,“張傻”絕不會是真名,誰會這樣取名?衛瓘從來人描述中看出些貓膩,尤其是“偏廂車”,馬隆定然脫不了幹係,但他也不想深究,文鴦剛從涼州回來便被罷了官,如今能保西北一方太平者,除了馬隆,再無他人。

這些傳言自然傳到了東宮,司馬衷問張軌,代地之事卿可知否?張軌不露聲色,隻道不知。當太子提到代地二字時,張軌突然想起了那曲笳聲。

張軌想問父親行獵圖的來曆,但兄長張肅告訴他,父母早已回桑梓,他苦留不住,又有官職在身,無法隨行。張軌生於洛陽,對隴西幾無印象,父母從未提過回鄉,怎麼走得如此倉促?

張軌不解。

東宮的日子甚是無趣,山濤早已作古,衛瓘也致仕許久,東宮既穩,太傅楊濟對他也客氣許多。閑暇時,他把涼州見聞與司馬衷,後者聽得目瞪口呆,偶爾太子妃也會聽聽,她對戰事不感興趣,更熱衷權謀之事。

張軌從未想過太子能做一個如何樣的明君,他隱隱覺得,太子妃似乎有種野心。張軌看不得多遠,他隻看到,太子妃明顯收斂許多,起碼不再動輒打罵於他。

賈南風的心思早不在司馬衷身上,這個夫君老實木訥,不懂風情,床第間毫無樂趣可言,賈南風哀怨不已。盡管如此,她還是想著生個一兒半女,延續香火倒在其次,主要是坐穩即將升級為皇後的寶座。

來也怪,她出閣十餘年,竟一無所出。於是,她密請太醫令程據把脈,病因沒找到,心底那份幽怨倒是去了許多。程據風流瀟灑,儀表堂堂,深合賈南風心意。那個暴脾氣公公還活著,賈南風不敢過分,隻在把脈時偷偷眉目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