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之下有一座城,城中有一間不起眼的酒館。二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條板凳上想著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熬死那個老不死的掌櫃,然後賣了這家半死不活的酒館,討個漂亮婆娘好好過幾逍遙日子。
胡思亂想間隻覺空忽然暗了下去,心中正奇怪呢,老掌櫃忽然從後廚衝了出來,一把拉著二來到門口跪了下去。
“老不死的你發什麼失心瘋!”二驚駭中還沒回過神,扭頭一看平時沒什麼人走的巷子忽然全都是人,左鄰右舍全都攜家帶口地跪在了地上。就連這條街上最闊氣的趙家老爺也虔誠地磕著頭,一邊還雙手合十念念有詞道:“仙師在上”之類的話。
“少多嘴!趕緊老老實實跪著,這是有雲上仙師動怒了。你這時候你最好別犯渾,惹著了仙師咱們整座城都得完。”
二跪倒是跪了下去,但是心裏卻很是不忿,想著憑什麼我就要跪你們這些雲上的仙師,有一我非要把你們這些狗屁仙人全都給踹下來,仙子都給收了當陪床丫鬟。
就在二在心裏痛快大罵時候,原本昏暗的空忽然出現了一道紅光,接著便是震耳的雷鳴不斷與驚的劍意揮灑。二抬頭看了一眼忽明忽暗的空,眼睛隻覺得被人拿燒紅的針刺了一般,鑽心的疼,眼淚開了閘地流下。
還有不少人也給都跟二一樣那道驚世的劍光出現時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然後便捂著眼睛滿地打滾,一邊哀嚎一邊大喊:“仙師饒命!仙師饒命!”
世界不斷地在黑與紅之間切換色彩,所有生物都發自本能地畏縮著,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山妖精魅更是怕的躲入了地底,同時用盡全力收斂氣息,生怕自己太招搖被雲上仙師一指頭碾死。
城外山頭上跪著兩個六階返虛境的修士,返虛境放在一般山門裏麵也算得上是長老級的人物了,但這會也恭恭敬敬地對著上行禮,畢竟現在在上神仙打架的是一位玄門聞道境頂尖大物和一位歸一境的大劍仙。
從道體初境到神道至境,中間共分九階,劍修與玄門各自雖然叫法不同,但大致分法卻是一樣,最終的至境亦都是九階神道境。
聞道與歸一,隻是玄門修士和劍修對於八階的不同叫法。
若是細細開去,正如凡人與仙師之間被分成山下山上一般,六階和七階之間還是隔著一條塹。六階返虛境雖然已是立於山巔,但對於七階大乘境就好比凡人之於仙師,七階以下皆為雲下,七階和八、九兩境才能稱被稱為雲上。
神道境數千年以來在整個中洲都沒出現過,漸漸地成為了隻留存於傳中的境界,八階便成了修道之人的花板。
隻是修道之人哪有那麼容易低頭,明知九階不可攀,仍是有許多人毅然而上,隻不過大多數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罷了。
地間的怒海狂濤和那道紅色的劍光想必便是夢溪穀的至高道法和仙劍雲夢了,那麼兩位仙人的身份也是不言自明。
夢溪穀主柳真人和滄雲掌劍雲帆真人。
這兩位的糾葛也算的上是中洲的一段傳奇了,千年之前姑蘇青梅巷的那場雨讓二人結緣,後來二人先後在修行界嶄露頭角,不久便名震下。大家都以為這二位之間最終能修成正果,結為神仙道侶,可兜兜轉轉最終沒了下文。一人入了玄門,一人修了劍道,一人成為了玄門大宗夢溪穀的穀主,一人執掌了劍道巨擘滄雲派。
玄門與劍道雖都為仙家正道,但畢竟仍有著大道之爭,總之最後二人雖然私交仍是很好,畢竟曾經那份香火情怎麼樣都是抹不掉的,可這緣分,也隻能到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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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雲漸散,地重歸一片清明,夕陽的最後戀戀不舍地看了這個世界一眼,便落了下去,心中雖有不舍,但第二總是會見到的。
她已經走了,薑雲帆閉上眼睛仍能聞道那縷縈繞不散的清香,很多話不用出口,二人心裏都是明了的。
大道獨行其實也是一種宿命,獨行的久了,孤障漸生便會畏懼不前,遊移不定。修劍最重修心,一顆劍心通明,便能劍開地,隻是有些事情,畢竟總是有些遺憾的。
薑雲帆看了看手中的仙劍雲夢,自語道:“其實如果再來一次,我或許也會背一背那本《夢溪筆談》吧。”
一道紅色的劍光衝而起,破開障消失在了無窮星光之中。
數日後一則消息震驚了整個中洲。
滄雲劍派掌劍,雲帆真人與夢溪穀主柳真人一場驚大戰之後,升入神道至境,斬開障離開了此方世界,而柳真人也開始閉關衝擊神道境。
十年之後,夢溪穀落下了一場雨,這場雨已經在柳夢寒的心裏下了千年。
一條溪水蜿蜒而上,施施然推開了那層障,消失在了漫霞光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