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貴人事忙,連日常和她通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哪裏會介意這些瑣事。
吃過午飯,牆上的時鍾朝著一點鍾進軍,此時國內正是淩晨時分,按照陳囂平時的作息,現在他已經睡了,他們之間隔著十二小時的時差,彼此都很忙碌,時間經常湊不到一起。
前一次通話,還是上個星期。
自從那天在音樂廳門口分別後,他們已有近三個月沒見麵,僅靠著為數不多的電話保持聯絡。
鍾亦心從不質問他到底在忙什麼,也無須他向自己彙報行程,她隻需要知道,他在忙,她也很忙,沒有多餘的時間談情說愛,這就夠了。
他們似乎進入了一種平衡狀態,到目前為止,彼此都很有默契地維係著這種平衡,勢均力敵。
仿佛如果不能維持當前的微妙局麵,一切都會失控。
再說了,國內資訊發達,她不需要陳囂向她解釋任何事,就能從新聞中窺見一二,衡生集團近來動作頻頻,先後收購了數家大型企業,股票飆升,緊接著,就在上周淩晨,也就是國內下午一點,各家財經網站爭相報道一則最新出爐的新聞,引起極大反響。
“衡生集團召開董事會,會議決議罷免陳立岩的首席執行官一職……陳立岩在任期間,存在若幹不當行為。據悉,董事會的罷免決議是由衡生集團酒管公司總裁陳囂一手策劃,引起很大爭議。陳囂將於下月正式出任衡生地產的總裁一職,原職位將聘請職業經理人暫代,董事長陳立衡先生目前拒絕接受任何采訪……”
鍾亦心洗完澡,將吹得半幹的長發撥至身後,她光著腳走在地板上,在臥室裏來回穿梭,小聲朗讀這條新聞。
她從這頭走到那頭,將手機握在手裏,很想和陳囂通個電話。
她到底還是沒有打過去,而是將手機扔到床邊,一頭栽倒在床上,將腦袋埋進被子裏,像青春期的躁動少女一樣,抱著被子滾來滾去。
他做到了。
他在一步步爭取他想要的東西。
鍾亦心在枕邊胡亂摸索一陣,將手機重新拿回手裏。
她調出剛才保存的一段視頻,這是今日財經雜誌給陳囂做的一次個人獨家專訪,視頻裏的男人一身西裝革履,雙腿交叉擱著,手撐成塔狀擱在他的辦公桌上,從容自信地麵對鏡頭,眼神充滿上位者的氣度,卻又不失謙和——很好,他懂得該如何應付媒體。
在采訪視頻的開頭,記者先是問了幾個關於衡生集團接下來發展方向的問題,接著,富有技巧地將話題轉移到剛剛離職的陳立岩身上。
她提問的語氣很禮貌,眼神卻不乏敏銳,“陳總,上周貴公司前首席執行官陳立岩先生的離職,引發了諸多討論和爭議,眾所周知,陳立岩先生是您的叔叔,我想請問一下您對於這件事的看法。”
陳囂克製地笑了笑,攤開手,顯出幾分無奈,“陳立岩先生的罷免決定並非我一人做出的,這是董事會的共同決議,沒錯,他是我親叔叔,但開公司不是開菜市場,大家憑能力做事,不論親疏遠近,眾所周知,今日財經是國內最權威的財經雜誌之一,否則我也不會同意你們的采訪邀請,我希望接下來的問題可以更專業一點,不要浪費彼此時間。”
他狀若無意地碰了碰手表。
鍾亦心按下暫停鍵,目光停留在男人英俊的臉上,還有那雙將傲慢藏得很深的眼睛,盡管他竭力掩飾,仍遮不住一身強者氣息。
他今天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西裝,顯得正式而充滿男人味,那條領帶她認得,是她從法國帶給他的那一條,出鏡率很高,但凡是出席公開活動,都會係著她送給他的領帶。
她兩手操作,將此時的定格截圖下來。
鍾亦心退出視頻,點開微博,登陸自己的小號,這個賬號隻有她自己知道,連趙錦橙也沒告訴。
並非不拿她當朋友,隻是她堅持認為,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私人領域,一個可以吐槽,可以抒發情感,可以簡單做自己的地方。
這個號碼是三年前建立的,至今她已經發了超過一百條消息,有她嚐試失敗的黑暗料理圖片,有她躺在床上死亡角度的自拍照,也有許許多多,不足以為外人道的情緒。
當然,微博畢竟是公眾區域,盡管她老實本分,從來不視/奸任何人,以免發生失手點讚等高危行為,但為了護好馬甲,她向來謹言慎行,在關鍵詞上模糊細節,重要圖片打碼後才發出去,也沒有關注任何人,圈地自萌。
她趴在床上,手肘撐著柔軟的被子,兩隻腳歡快地在空中撲騰,然後手指飛快地打出一行字,配上剛才的截圖,發送出去。
“我的陳先生簡直帥爆啦,尤其要表揚今天搭配的那條領帶,靈魂之作,一定是他心靈手巧漂亮大方秀外慧中才華橫溢的太太送給他的!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