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囂牽著鍾亦心從露台上出來, 已經接近晚上十點,她唇上的口紅都蹭到了陳囂嘴上, 就連他的脖子和襯衫都不能幸免。
一樓和二樓的廁所都被人占領了,鍾亦心敲了兩下門,裏麵卻傳出更激烈的聲音,似是有意示威。
她麵色一紅,回頭卻對上陳囂戲謔的眼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由著他拽著她的手,走出了這棟房子。
“我放你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你就這樣回報我?”陳囂吸了口室外清新的空氣, 斜睨著看她,他的眼睛已恢複清明, 露台上的那番狂熱已經過去,他終於想起來找她的茬。
鍾亦心晃著他的手臂, “我又沒做什麼,我每天都到老師家乖乖練琴的。”
要是不信, 她還有打卡記錄為證。
不過她不想就這樣告訴陳囂,不然顯得多沒麵子, 她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要被老師當小孩一樣管著。
陳囂冷哼一聲,摟過她的肩膀往他車上走,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先把你那對黑眼睛擦幹淨了再說你乖吧。”
“不好看嗎?”鍾亦心停下來,站在他的車前, 就著後視鏡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她越發感歎辛西婭化妝手法一流。
這樣的濃墨重彩,偏偏被她勾得無比精致,剛才和陳囂在露台上糾纏那麼久,也不見花妝,她頗為不信地又問了一次,“真的不好看嗎?”
陳囂拉開一側車門,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眼。
她眼眶纏繞著妖冶的藤蔓,又像是天鵝羽翼,鎖骨纖細,小腿筆直,黑色的小禮裙纏繞著豐潤的羽毛,她整個人快和漆黑夜空融為一體,就像那天她彈奏鋼琴時,隨時要羽化登仙一樣。
越是這樣,越顯得她的皮膚白得惹眼,胸口那片羽毛陷入那團陰影溝壑中,快墜進去了,他突然動了綺念。
想幫她把那根羽毛勾出來,再把這件衣服上每根飄飄然地羽毛都粗暴地拽掉,連同那件衣服,連同自己的理智,一起扯爛。
三個月的時間,每分每秒的累積,想念的厚度這才清晰起來。
“好看。”他狼狽地移開視線,拚命壓下荒誕的念頭。
鍾亦心這才笑了,她嘴上的顏色都被他吃掉,隻餘清淡的肉粉色,與濃烈的眼妝對比,矛盾又意外的和諧。
街上的孩子們放肆奔跑,一行穿著怪異服裝的男女勾肩搭背地從房子裏出來,氣氛太隨意了,鍾亦心一時也顧不上禮儀,從手包裏勾出口紅,對著小小的後視鏡給自己補妝,旁若無人。
她唇上的顏色又重新鮮活起來。
陳囂按下心頭的火,大步流星走到她身邊,拉開副駕駛車門,讓她進去坐著,待她坐好了,他才到另一邊上車。
待他發動車子,鍾亦心才想起來要問他,“我們去哪兒?”
他從後視鏡裏盯著她看一眼,言簡意賅道:“回家。”
鍾亦心初時沒反應過來,等她聽懂他指的是她在費城的那套房子,她忍不住逗他:“那是我家。”
“你家就是我家。”
她甜甜地笑了,伸手將自己被壓皺的裙擺抻平,又無所事事一般,翻下遮光鏡檢查自己的妝容。
她抿抿嘴唇,想把那抹鮮豔輕浮的顏色壓下去一些,陳囂卻突然傾身過來,他幫她係好安全帶,不鹹不淡地說:“補什麼口紅,反正都要被我吃掉的。”
鍾亦心忽然就臉紅了。
他縱然不是什麼紳士的男人,但從沒說過這麼輕挑的話,聽上去還有幾分土味情話的即視感。
鍾亦心狐疑地看著他,脫口而出,“你這句話從哪兒學來的?”
“我想什麼就說什麼,自學成才,你不也說過你是成年人,會自己吸收新知識嗎?”
她氣焰頓時消下去一大截,安安靜靜地躺在椅背上,看他開動車子,動作流暢地將車倒出來,往四十七街的方向駛去。
這是鍾亦心第二次坐他開的車,上一回,還是嚴冬在她家開周年慶派對那天。
看他開車鍾亦心才明白,為什麼男生倒車時的動作會被納入最有魅力的時刻,單是看他那張從容又漫不經心的側臉,就足夠讓人浮想聯翩,他甚至都不需要側著頭觀察後方視野,盤子一打就出來了。
陳囂離開喧嚷的奧薩奇大道,駛入一條較為僻靜的小路。
周遭安靜下來,她這才有心情去思考腦子裏的種種問題,比如,他怎麼會一聲招呼不打就來費城找她,更離奇的是,他又是怎麼知道她在這棟房子參加派對的?
“你怎麼突然跑來了?”她歪著頭問他。
還不等他回答,她忽然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的妝容,太過邪惡妖冶,她這麼一歪頭,破壞氣場不說,還顯得極其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