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帶路自然會快,雖這也不上帶,牽可能會更加符合實際。
高挑英挺的鼻子,斜飛入鬢的眉,不怒自威的氣勢,飄逸灑脫的長發,挺拔結實的黃金身材,和身下那匹不凡的俊馬猶如神一般降臨。
這不是形容人,而是形容立在庭院中的這座金色雕像。
這座金色雕像不是淵曆代皇帝的雕像,那便隻有一種可能,能在白王府邸中立雕像的除了淵曆代帝皇,那便隻有白王一人罷了。
出乎廖妄生意料地是,綠衫女子對這個金色雕像沒有一絲尊重,反而低頭朝著金色雕像腳下的雜草唾了一口痰。
這放在任何府邸之中,這樣的丫鬟不被主人毆打至死,也會趕出府邸。
在這座白王的雕像麵前,綠衫女子並沒有停留太久,朝著右邊緩緩而行。
廖妄生則是心中忍不住吐槽,原以為何大壯的西邊,是以太陽為分,卻沒想到是以雕像的西邊而算,要是他自己走到這裏,恐怕他還真會走錯。
不過他自己怕是也走不到這裏來。
“姐。”
直到走進這西香苑中,這個綠衫女子的神情與語氣終於變得柔糯,廖妄生也抬起頭看看能被這個綠衫女子服侍的人物,又是何等的人物?
烏黑的頭發挽著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麵垂著流蘇。的鼻梁下有張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笑意。
“來啦。”
一聲呼喚,百轉柔腸寸斷,很難想象,一聲之中廖妄生就能聽到一種不明的哀怨。
廖妄生本猜測之前素未謀麵的這位姐,也會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嬌身冠養慣了的女子,卻沒想到是一位柔腸百轉,眉間始終縈繞哀愁不斷地柔弱少女。
“姐,今日的糕點若不合你的口味,我便把這個少年殺了,殺了這個少年,我再把後院的那些個廢物廚子也殺了。”
綠衫女子完這句話的時候,廖妄生明顯感覺到了一股極強的殺意,就連被迫纏繞在腰間的絲帶都更加緊,讓廖妄生有些喘不過氣,不由的暗自運氣,吐氣呼吸。
“湘竹,不可。”這個柔弱少女一話,便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淺眸輕抬,一雙眼睛中竟然是一層淡淡的灰霧,雙目無神。
這個柔弱少女分明是個瞎子。
“連你喜歡吃的糕點都做不出來,又留有他們何用?”被柔弱少女稱作湘竹的綠衫女子,幾步並做一步,來到柔弱少女身邊,輕放端盤,拿起端盤上還隱約有些熱氣地精美糕點,心翼翼的放至少女嘴邊。
少女蒼白的嘴唇微張,粉紅的嫩舌伸出來,觸了一下糕點,又飛快的縮了回去。
看到這一幕,湘竹的眉間縈繞一股殺氣,廖妄生腰間地絲帶越來的緊,縱使內氣暗運,都快承受不住。
廖妄生輕功雖好,可他的其他地方卻是相對十分羸弱,廖妄生的指尖掂著腰間內部衣衫不明顯的一點凸起。
那是兵器的柄首。
之前在後廚的時候,廖妄生乘著眾人不注意,偷偷已經把兵器塞到衣褲內。
繚柳八刺有一式,回刺遊守,便是一刺脫手,憑空對遞三下,指尖一點長刺刃身,便可重新將短鉤收回手中。
廖妄生原以為繚柳八刺這一守式,是畫蛇添足,劍已經脫手,再直接拿便是,哪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地方,卻沒想但真有一,能用到這一式。
但卻是用到這種地方。
縱使繚柳八刺是一門普通招式,倘若它能話的話,繚柳八次恐怕都要嫌棄這個主人了。
“味道還行。”柔弱少女輕聲道,聲音聽不出究竟是什麼心情,柔弱少女張開嘴,輕咬了一口粉黃的糕點,也不知這個糕點如何做的,竟然咬的時候沒有粉渣掉下。
“真的嗎?”
湘竹輕聲細語,手指微繞,懸在半空的絲帶被拉的筆直,廖妄生也有些忍不住抿嘴。
因為就連離柔弱少女有些遠的廖妄生,都能看到少女臉上那一股勉強的意味,更別近在咫尺的那個湘竹了。
演技也要演的好一點啊,少女。
廖妄生心中一歎,還能活動的指尖一挑,短鉤應聲而出,華麗的鉤鞘啪的掉在地上,短鉤鋒利五彩的刃尖割斷那綠色的絲帶。
跟華麗的劍鞘相比,短鉤的刃身顯得更加華麗奪目。
“你果然有問題。”
湘竹目光一凝,被割斷的絲帶還沒有飄落在地上,卻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控住住,半懸在空中飛舞。
廖妄生低頭看著被自己割斷的衣袖與褲帶,露出袖褲,麵有尷尬,將內衣暴露在兩名女性麵前,這種羞恥的情緒在廖妄生腦海一掠而過,接下來就要麵臨身死問題。
“你動手我就喊了啊!”比湘竹的輕聲細語,廖妄生的聲音就有點響亮,短鉤鉤鞘被廖妄生彎腰撿起,眼前半懸殺意凜然的破碎絲帶,恍若不在身前,“我相信你做的事,不希望被她發現吧。”
廖妄生撿起鉤鞘,將華麗的短鉤收回鉤鞘之中,用破碎的上衣袖係成一個腰帶,不急不緩地把褲子提起,用腰帶係緊,麵不改色的指著湘竹旁邊的柔弱少女。
湘竹眉眼的殺意更甚,半懸的絲帶上彌漫著肉眼可見的綠色霧氣,令廖妄生心中暗自嘖舌,這種隔空攝物的內力,幸好割斷的早,要不然等一會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湘竹,怎麼了?”柔弱少女麵有慌張,兩腮微鼓,口中還在咀嚼的糕點被柔弱少女強忍麵有不適吞了進去。
湘竹一瞬間彌漫整座苑落的殺意,瞬間消失,但廖妄生卻感覺那股刺骨的殺意,在自己身上彌漫不散。
“沒事,好吃就行。”湘竹輕柔道,準備把手中那塊糕點丟掉,柔弱少女又咬了一口糕點,眼眸彎起。
“湘竹,是真的好吃。”
湘竹眼有柔情,擦拭著柔弱少女的嘴角,不再稱呼柔弱少女姐,而是輕聲呼喚道“雅芝,若是難吃便不吃了,不要勉強自己,我也不會拿他們撒氣的。”
聽到湘竹這樣話,一直皺眉咀嚼的柔弱少女,這才吐出口中的糕點,伸了伸舌頭,“那就好,不過他是誰?”
柔弱少女的手有些無措地伸向後麵,這是第三個人的氣息,但不是父親的氣息。
“我是府中新來的仆人,派來服侍姐的。”廖妄生沒有理會眸中已經包含殺意的湘竹,而是輕聲對著雅芝道。
但這個叫做雅芝的柔弱少女,麵對異性的氣息顯得有些慌亂,驚恐的抓住湘竹的衣袖,“不,我不需要人服侍,你回去吧。”
“雅芝姐若要奴才回去,恐怕奴才的命都沒了,想來姐也不願讓奴才命丟了吧。”
廖妄生的話在雅芝耳邊回蕩,雅芝麵有不忍,猶豫的朝著話的方向,邁出了半步,卻恰巧撞到了廖妄生的胸膛,臉頰飛過一道紅暈,雅芝實在沒想到這個仆人離她這麼近,“是父親派你來的?還是大娘派你……來的?還是二娘……?”
到大娘二娘的時候,雅芝的語氣變得輕柔,一帶而過,不願多提。
西香苑內的庭院,牆邊立著始終四季如春的血湘竹,不遠處的亭內,卻略顯擁擠著站著一男兩女,麵容嬌柔弱的女子站在中間,她的後麵是一位綠衫女子,優雅而又妖嬈,她的正前方是一個男子,或者一個猥瑣男子更為恰當,笑眼盈盈。
如果忽視掉男子手上的劍,忽視掉男子脖頸纏繞的絲帶,這樣的場麵倒是像畫一般。
男子雖麵容平常,但少女麵有嬌羞,站在冬日春意的亭中,綠衫女子手中的長長絲帶在飄舞,與那血湘竹的顏色相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竹葉,哪是絲帶。
“是王爺派來的。”
廖妄生對於脖頸刹那就能取掉自己性命的絲帶,依然當作沒看見,僅僅隻距離雅芝一寸的劍刃,反而更加離遠了一點。
“是父親嗎?!”雅芝臉上浮現驚喜的笑容,歡雀的神色遮蓋不住,但很快又變得落寞和哀愁,“那你也會像他們一樣,待上幾日便要走了嗎?”
廖妄生撇了一眼牆角盛放的血湘竹,看樣子以前也並不隻是有這個綠衫女子一人服侍她,“不會的,我會服侍到您至死。”
“你,真惡心。”湘竹輕聲道,眼眸輕抬,麵有不屑,更多的是冰冷的殺意。
“命,還是握在自己手中比較好。”廖妄生臉上淡淡一笑,滿不在乎的道。
“若是以前你這種人出現在我麵前,世上便不會再有你這種人。”
“若是以前,我也不會做這種事,”廖妄生歎了口氣,但是看不出任何一絲悔改的意味,“一味的對別人好,那就是對自己殘忍,這種事,前輩你也知道吧?”
廖妄生的脖頸纏繞絲帶被廖妄生輕鬆扯開,倒不是廖妄生的武功突然漲進,而是湘竹把覆在絲帶上的內力驅散了,所以這絲帶自然也變成了普通的絲帶。
“前輩?嗬,你還不配叫我前輩。”湘竹看著靜靜躺在她懷中的雅芝,就像一個精致又脆弱的瓷娃娃。
剛才湘竹話的時候,雅芝就莫名的昏倒,差點倒在廖妄生的懷中,好在雅芝纖手一揚,絲帶翻轉將雅芝帶到了她的懷中。
“這不是情非得已,我不這樣做,恐怕我就跟以前那些人一樣,化作牆角血湘竹的肥料。”廖妄生攤攤手道。
“鉤鞘無鋒,名曰藏刃,這是匠府製作的兵器,你究竟是誰?”湘竹撇了一眼廖妄生的鉤鞘,語氣平淡的道。
“我?江湖人送外號好死不死。”廖妄生心神一驚,但是還沒有表露在臉上。
“它最後一次露麵是千寶閣,買它的人是來自中域白玉城玉府,你是玉府的人?”湘竹緩緩道,身上的殺意已經消散許多,“如果你受朝廷所托,找趙遊的麻煩,那你就找錯人了。雅芝,從來不受他父親待見,你也用不到她來威脅趙遊。”
廖妄生一聽趙遊,忽然一愣,然後才轉過彎,趙遊就是白王的名字。
能直呼白王名字的丫鬟?那恐怕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更不是什麼丫鬟。
廖妄生看見靜靜睡在湘竹懷裏的趙雅芝,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道“據我所知,淵江湖上有一種功法,可以達到前輩您這樣的效果,那便是落花山莊的落英繽紛。”
“落花山莊?”湘竹白皙手指輕饒垂下額頭的青絲,嘴角揚起一道不屑的微笑,“那是用刀的地方,我手無寸鐵又有何幹?我可不敢汙了隱塵山莊之一的落花山莊的名頭。”
廖妄生見到湘竹這般樣子,笑了笑,沒有再話,心中暗自篤定這個綠衫女子必定跟落花山莊有關係。
剛才廖妄生所的落英繽紛,那是落花山莊四大功法中其一,配合落花山莊的刀法,看似輕柔無力,卻實際剛勁凶猛,一刀遞出一刀隨,又快又厲。
但為何從不外傳的功法又怎麼會被這個綠衫女子學會?並且不隻是略懂,舉手投足之間運用頗有種宗師風範。
一想到這裏,廖妄生覺得自己不應再過多深究,當著湘竹的麵,將短鉤收回鞘中,臉上虛偽的笑意退散,轉而凝重的長揖至地,“湘前輩,剛才多有得罪,實屬晚輩之過。但剛才若非如此,恐怕前輩剛才的殺意起,我就便被那牆角血湘竹土壤內的肥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