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陰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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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

隨著耳邊的輕語,持刀男子眼前的白扇逐漸在眼眸中放大,漸漸白扇之中有場景浮現,不同的畫麵走馬觀燈般不斷在他瞳孔閃過。

錚。

一柄長劍落在了趙遊身旁的地上。

持刀男子眼中的幻覺才緩緩消失,反而趙遊卻一口鮮血吐在了白扇上,格外的猩紅刺目。

“你一個王爺,衣食無憂,榮華富貴,何苦來哉?武道不通,反修陣法之道,非要淌一淌這渾水。”

龍紋麵具男子對於趙遊顯得頗為有耐心,餘光看了一眼已經到了墨語跟前的少年,心中並未起太多漣漪,手指輕抬對著少年,龍紋麵具男子的麵前的空氣仿佛都被抽空,彙聚在這一指之前,形成一道圓形氣團,沒有人會質疑這道圓形氣團裏的威力會有多大。

“龍王,您不是有要事在身,這裏的事不如交給我們吧。”

忽然龍紋麵具男子身前出現一道人影,橫在龍紋麵具男子手指麵前,單手一抬,原先落在趙遊腳下的長劍竟被他隔空攝取了過來。

“記得不要傷那人性命,其餘的事便聽幽家那人安排。”

龍王手指微垂,指尖凝聚的氣團瞬間射在地麵上,形成了一道深坑。

“是,龍王。”

這人輕喏,靜候著龍王離去。

“你們的身份現在可以暴露了,畢竟他出去後你們的身份也瞞不住。太白棄徒,南不免。”

被龍王叫做南不免的男子低頭看不清任何表情,龍王抬起頭看著已經受破陣反噬的趙遊,還有不成氣候的那個少年與即將入魔的墨家遺子,目光平靜最後道:“願各位幽玄之後,還能活著見到你們。”

聲落人已不見。

“他走了?”

一身極為絢麗的紫色華袍,極為奪目的麵貌,若是玉府十三在此,定會覺得此人的相貌略有眼熟。

“走了,幽天華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南不免抬起頭,語氣平淡略有疏遠的說道。

幽天華眯著眼,嘴角掛著一絲笑意道:“難得今有這幾門宗師來助,又有太白隨行,不做點大動作,都是對你們的不尊重,但現在的話卻要處理那位被龍王稱呼為墨家遺子的人。”

南不免眼皮微抬,之前被龍王一拳轟飛險些入魔的墨語,此刻正左手持劍勉強立在地麵,右手看樣子已經是廢了。

“多謝。”

多出道深深凹痕的牆壁下。

墨語喉嚨又湧上一口腥甜的味道,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努力站穩身形低聲對旁邊一頭虛汗的廖妄生說道。

廖妄生的眼睛中瞳孔已經不是正常的顏色,而是變得灰暗無光,剛才就差一點廖妄生就瞎了,若不是九死不悔突然湧現出一股暖流,暖流將廖妄生因為強行運轉青冥瞳術的眼脈修複,廖妄生這輩子恐怕真得在黑暗之中渡過。

“謝倒是不用謝,隻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雖然廖妄生的視線中仍然是灰蒙蒙一片,但是依然能感受到一道道不善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過。

“講理他們是不聽的,那就隻能打了。”

墨語左手持劍,生疏的感覺從手心傳來,仿佛又回到最初練劍的時候,他從來沒用過左手劍。

“封存,你的八仙刀法可以用了,但要記住不要傷了龍王叮囑的那人。”

南不免沒有半分想自己動手的意思,對著一直憋著氣的持刀男子說道。

持刀男子一聽這句話,輕吐一口濁氣,舞動著刀身,臉上泛著猙獰的笑意道:“這特麼打架又不能暴露身份,真的憋死人,墨家那小子來來來,再試試我這刀你究竟劈不劈得開!”

說話間,封存便已經舞動手中的利刀而來,半空飛舞的刀光飄忽不定,腳下的步伐雖紊亂卻異常平穩,一時間風羽竟然琢磨不透這刀光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劈的是上,劈的還是下。

“八仙刀法中的八仙醉還是自有奇妙之處,想來那位墨家遺子既斷了一手,又身負傷,這一招想來是接不住。”

南不免的眼中流轉著光華,輕聲道。

“墨家遺子好歹掛著一個墨家的名號,總不至於這八仙刀法中的八仙醉接不下來。”

幽天華卻搖了搖頭,並不讚同南不免的說話,但他卻沒看到南不免的眼眸中似乎在不斷分解著封存的動作和刀式。

這八仙醉並不是八仙刀法中最強一式,隻是八仙刀法中試探敵人的起手式,虛虛實實,方可探清敵人虛實。正如幽天華所料,這八仙醉的確被墨語接下來了,但卻是一種別樣的方法接了下來。

墨語看到這虛實飄忽不定的刀光,眼中雖已經看破,但手中的劍卻跟不上。

所以他用他已經廢掉的右手迎了上去,封存的刀結實砍在墨語的手臂上,斷臂飛在空中,而他左手使出的一劍才緩緩刺穿這斷臂,再迎著刀光的方向,就差一寸刺進了封存的胸口。

“對付一個廢人都需要這麼多功夫。”

攔住墨語這一劍的,是一柄劍,一柄十分花哨的劍,一柄一看便應是女子的劍。

“劍雨門的那位出手了。”

南不免眯著眼,眼眸中的光華流轉更加快速,額頭上已經落下一滴汗液,所幸幽天華並沒有注意到。

“劍雨門雖門中取你太白劍意為根基,但封存剛才使用的八仙醉。恰與劍雨門中虛實並用有共同之處,自然會出。”

幽天華微一思索,心中已經明白的大概。

這大殿上的十人,除開他與身邊那位太白棄徒南不免,剩下八名銀空門,霸刀門,麟槍門,虎泉門,靈鶴門,劍雨門就連東域碧海島之上的輕羽門,與已經封山門的天陰門八位宗師都互不相識,若不是龍王有令,可能這幾人在武林比武,門派會麵相見之時,恐怕都不知道是''自己人''。

所以出手相助並不是因為交情,而是因為看不慣。

“記住虛實並用,應當如此用。”

被墨語護在身後的廖妄生,忽然感覺腰間藏刃輕鳴,隨後便是頭頂浮現漫天劍光,劍雨直下。

廖妄生的臉頰傳來一陣刺痛。

那漫天迎來的劍雨,竟然劍劍是真,但廖妄生拔鉤相迎之時,但卻又隻刺到一團空氣。

“你沒事吧?”

已經承擔大部分傷害的墨語,依然在關注他護在身後的廖妄生,他自然感受到廖妄生在他背後出招,是他沒有用,無法將這陣陣劍雨完全阻攔在身前,墨語心中閃過一絲自責,隨後已經被額上鮮血遮住模糊不清的眼睛望著不遠處站立的趙遊,心中湧現一絲愧疚,怪不得老爺從來不讓他探查墨家滅族之事。

原來人與人的差距真的就這麼大。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年前,那場大雨,那場他夢到的陰蒙的綿綿細雨,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遍布滿地的各種屍體殘骸,火焰還在燃燒著土地,直徑百裏的大坑被寒冰冰封,奇異而又怪異。都說夢是反的,但是我為什麼醒來的時候卻又是真的,血流的鮮血混著雨水四處流淌分散。

真希望這是一場夢,醒來時牧先生還在,娘親還在,而自己還是少年模樣。

趙遊停下了腳步,他看到半跪在地上的墨語已經閉上了眼,身上已經再無聲息。

“哎。”

趙遊仰著頭輕歎了一聲說不出是歎息還是悲怒的味道,他閉上眼睛,把心頭與腦海中湧現的紛亂情緒統統壓回在最深處,保持冷靜,這種事他已經做了許久,很習慣了。生死離別之事趙遊在江湖上也見過了許多,他也以為自己習慣了,但看到龍王的一瞬間,看到墨語到底而死的一瞬間,趙凱才明白,他並沒有習慣。

人生總是離別。

“你們別動那個人。”

趙遊再次睜開眼,眼神分外平靜,但也可以說是冰冷。

“哦?未必你還能攔住我不成。”

劍雨門的那位女宗師瞬間來到還在搖晃墨語身軀的廖妄生身前,踩著廖妄生的腳踝輕笑望著這在江湖與朝堂之下亦有威名的白王趙遊。

廖妄生的腳踝被踩住,肉體傳來的疼痛讓廖妄生到現在還恍惚的頭腦終於清醒了。

九死不悔最後一悔究竟悔不悔?

廖妄生心中默念,灰暗的眼眸中掙紮似要浮現一絲青光,但心頭警兆忽生,仿佛在勸阻廖妄生,然後又是那股熟悉的暖流流經廖妄生的百骸九竅之中,廖妄生臉上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開始愈合,剛才助墨語從入魔狀態蘇醒消耗的全部內力,又開始從廖妄生的丹田之中緩慢流轉。

要我命的是你,救我命的也是你。

廖妄生心中輕歎。

“攔住一名宗師殺人,本王自然還是做不到。但是本王要取本王自己的命,卻還是輕而易舉。”

趙遊將白扇的扇尖橫在自己脖間。

“你尋死便尋死,我孟若萱還怕你死不成?”

自稱孟若萱的劍雨門宗師冷聲說道,絲毫沒有把麵前那白王趙遊的威脅放在眼裏,踩在廖妄生腳踝上的足尖不免更用力了一些,這個人的輕功頗為詭異,孟若萱可不想這個人從她身旁逃走,折煞她的麵子。

痛。

但沒有九死不悔複生時鑽心的痛來的更加強烈。

廖妄生默默忍受著腳踝上傳來的疼痛,雖說疼痛是在他承受的範圍之內,但是按照這樣的力度下去,他的腳恐怕也要廢了。

幽天華一聽趙遊這句話,臉色一變。

南不免神情自若,眼眸中流傳的光華已經散去。

“你不怕,自有人怕。”

趙遊麵色平靜,扇尖已漸入他脖頸的肌膚中,滲出絲絲血跡。

“想不到堂堂白王也會出如此昏招,尋死這下下策我可不信你會做。”

幽天華咳嗽數聲,緩慢地走向白王趙遊。

“技不如人,隻得出下策,還有莫以為你們武功高妙,奪得本王手中白扇便可無憂,要知道世間尋死的法子千萬種,世間想要本王死的人很多,世間想要本王不死的人也很多,但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本王自裁。”

在趙遊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隻白嫩的手已經搭上了趙遊手上的白扇,看似嬌弱無骨的白臂卻讓趙凱手上的白扇再也無法寸進分毫。

“芳禾把那枚紙扇拿開,雖說白王你如此說,但我不相信一個追蹤龍王十三年的人會這麼輕易的放棄自己的生命。”

幽天華停下腳步,剛才走路無非是轉移金陵王注意力而已,除八門外中輕功最好的便是輕羽門,踏浪而行,循波而動,天地廣闊,輕羽隨飛,當然那入八門的千空門自然不能算在其中,

“正如本王循他蹤跡之久,也自知他是何等人物,哪怕天聽穀,瀟湘蝶院,天衍宗一排的麟才榜前三位也應有他的一席之地。如今本王的....朋友已經身死,若我這位小友再死,那就真心如寂滅,再也沒有所願。”趙遊不在意被奪走的白扇,雙手負在身後,白淨的衣衫早已混雜不堪,既有塵土也有血跡。

“但白王你這番平靜的樣子,我實屬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求死之人該有的樣子。”

幽天華亦雙手負在身後,嘴角掛上一絲笑意,眼睛閃爍不定的望著趙遊。

“你敢賭嗎?”

趙遊忽然平靜的問道。

“你敢賭你精心布置的幽玄局被他一怒之下端破?你敢賭你處心積慮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全白費?我了解他,他是個什麼人,我比你更清楚。他能助你將局變得完美,無懈可擊,也可以讓你的一敗塗地,他隨心所欲,他也...一向一意孤行。”

“龍王替這局布了這麼多棋子,此次幽玄一局,龍王既勢在必行,我也勢在必行。”幽天華負在身後的雙手微動,臉色平靜道。

“看你這般自信的樣子,想必你也不會沒有了解過他的性格吧?這些年他半途掀翻的棋局可還少了?太白劍宗,清風崖,天聽內亂,千家之變,甚至風月城旁的靜心寺魔影現,他僅落一顆子便閑日後棋局太長,棄子而走。你都知道他把你們僅僅隻當做棋子,你覺得一個人會對棋子有感情嗎?”趙遊麵色平靜,卻句句誅心。

“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你們,因為在他眼中你們就是死物。”

“夠了!”

幽天華勢大力沉的一記袖風將趙遊轟飛在牆上,南不免刹那間從幽天華身邊躍過,接住本應掉落在地的趙遊。

南不免這幾番動作,卻與之前廖妄生從封存身邊溜行的動作有幾份相似。

“幽閣下,萬一傷了龍王指定的人,後果可得幽閣下一人承擔了。”

南不免說話頗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味道,看著手上傷勢不重的趙遊,順勢往趙遊身上點了幾個穴道,既保證了趙遊不會再做無畏的舉動,也保證了趙遊的傷勢不再加重。

幽天華麵色平靜,一時間大殿的氣氛有些寂靜,雖說平常也是這般寂靜。

“將他跟那個人帶到密室關著。”

過了一會,幽天華才緩緩開口說道。

芳禾聽到幽天華的話,正準備將腳下踩著的男子提起時,卻不曾想南不免忽然冒到她的身邊,接過掙紮的廖妄生,順勢也往廖妄生身上點了幾個穴道。

“這種粗話還是不麻煩輕羽門的宗師動手,龍王聚集你們幾門,想必與這次的幽玄秘寶有關,這兩人還是我負責送回密室裏關著吧。”

芳禾眯起極為好看的丹鳳眼道:“南不免,平日裏到沒見你這麼熱心過,今日卻怎麼如此熱心?難不成你與這少年還有些見不得關係?”

芳禾身影一晃,原地留下一道虛影,真正的身子已經來到南不免身邊。

但令芳禾意外的是,南不免竟然捕捉到了她的蹤跡,身子剛才側移三步,躲過了芳禾的那一抓。

錚。

原係回在芳禾腰間的粉色軟劍應聲出鞘,芳禾目光不善的用軟劍指著南不免,這南不免剛才躲過的招式恰與她剛才施展的門派輕功絕學有幾分相似。

眼看這兩人就要打起來,站在一旁的封存反而兩手叉腰,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沒有絲毫勸阻的意味。

“妹妹不如姐姐替你教訓這個太白棄徒,南不免如何?”

封存雖想置身事外看好戲,但一旁的孟若萱並不想。劍雨門中的劍意本就取自於太白劍意中的霸道與劍雨門自身劍意,再加上江湖中其他一些用劍的門派,博采眾家之長融會貫通,本就不單屬於太白劍宗,可世間之人卻往往以劍雨門與太白劍派相比,認為劍雨門不過是太白劍派的附庸罷了,劍術沒有什麼稀奇,比之十三年前的太白劍派相差甚遠,也就簪法與暗器可說得上一二。

所以孟若萱從來沒有對出自太白劍派的人有丁點好感,甚至太白劍派滅宗,孟若萱連憐憫同意都沒有半點。

“姐姐不用,這人偷我門派輕功,等此間事後我定會與他論個明白。”

芳禾聽到耳邊孟若萱的低語搖搖頭,同時心中也慢慢平靜下來,在這裏與這個太白棄徒相鬥,便宜的也是其他七門之人,少一個人,他們便多獲一點利。

南不免望著這一幕心中不免有些想笑。

世間之人皆為利熙熙攘攘,他們這些武者又何嚐不是?為了能提升一點武學境界,連自己的師門都能背叛,還跟他大義凜然的談論偷學門派之事。

“龍王讓我們彙聚於此,定然不隻是為白王這一人而已,想必還有其他的事,幽天華你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大殿左側最靠裏的一人說道,渾厚的嗓音不偏不移的正好傳到每個人的耳朵中,而且還能感受到說話這人深厚的內力。

幽天華聽到這客氣又不客氣的質問,臉上並沒有多少惱意,誰讓說話的這人是這幾門之中最厲害的銀空門的宗師,也是在場武學境界最高之人。

“天荒已至,四殿六樓七宗八門齊聚,清幽之宴可開席。”

幽天華緩緩說道。

“此事做完即可?”

“不,此乃第一步。待第一步完成,便可用幽玄八卦,引來刹寺出,讓不眠劍現,展仙生草露,剩丹藥秘籍等這些東西都可盡歸與爾等。”

幽天華眯著眼雙手負後說道。

“這不就是最後一步,那你圖的又是什麼?”

銀空門宗師突然質問道。

“我?總所周知,我幽天華無非隻是要一個幽家家主之位,幽玄城城主之令而已。”

“如此簡單?”

“是一個沒有玄,韓,陸三家的幽玄城,各位還覺得我的想法簡單嗎?”

幽天華緩緩睜開眼,眸中幽光畢現,望著便令人生怕。

“不簡單,但也稱不上難。”

銀空門宗師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說完便從大殿的另一側門走了出去。

銀空門宗師一走,剩下的幾人也就陸陸續續的隨著銀空門宗師一同走了出去,瞬間八門中人便走了幹幹淨淨,整座大殿便剩下了南不免與幽天華二人,還有被點穴的風羽與趙凱二人,還有兩具屍體,一具單膝跪地持劍的墨語,還有一具早就不知何時死去的幽瑟,至於一進殿便跪下的幽懾現在才敢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