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方在村裏呆了兩年,雖然人在時候總是盼望著長大,總覺得那時就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但是成年人對於時間總會有種流光易逝的感覺,並且年紀稍長也越發如此。回想著當日裏被王得福從水上救下的場景,仿佛就在昨。沒想到啊,都已經過了兩年了,兩年了。
陳方今年已經三十二歲,在他的時候就幻想著自己讀書有成就後會選擇去哪裏當官。可惜的是,三試不第,中進士這種事並不以個人意誌為根據,它需要更符合精英選項的人進入彀中。而陳方在讀書時則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那類人,先生上課時也偶有所得,下課後卻並不急著溫習功課,而是先去找同窗一同野外嬉戲,等急著考試了,又臨時抱佛腳的四處瞎尋摸一些歪門左道,簡而言之為抄。
為此很是吃了先生的幾次排頭,並且預言他在道德上會屢有瑕疵。實際上他仍是一個有底線的人,一個純粹的普通人,一個正派人,一個有著低級趣味的俗人,做好事他會心安,做惡事他會膽寒,如美酒佳肴,駿馬美女一類,他也會為之欣喜不已。而且並沒有苦修士放縱欲望的愧疚感。
而他的家境則是一般,這當然是屬於他的那個階層的人來的,實際上,在這兩年裏,他了解到這個村裏的最有錢的人家也隻是救他的王得福家,得益於王鐵柱的原始積累,王家的房子算是最結實的那一類了,別看牆表麵是土,牆心可是石頭壘起來的。可在他那個階層裏,這也就是一匹良馬,一次會仙居的高級宴會的花費。坦白來,大山裏的閉塞才是才是這群人窮困的根源,他家臨街上賣早點的販起早貪黑起來辛苦三年也能蓋起來。這相對於與王鐵柱十幾年的出生入死來代價可不是一般的,如此來,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還是很在理的。
他們家可不止他一個,兄弟姐妹的也有五六個,而他已經長大,且三試不第,老頭子本以為重金請的教書先生的誇獎話是實話實,沒想到是師生間半推半就的產物,這已經讓他的老頭子很惱火了,因此陳方這才借著押運一批貨物的機會出來散散心。隻是可惜,散心差點成了送命,暴風雨的當晚電閃雷鳴,個人直麵地間的偉力,讓他這個在深宅大院庇護下長大的公子第一次產生了對地的敬畏之心,在淒冷的風雨中被鄱陽湖水麵上的的浪頭推來倒去,個人的性命寄托於身下的浮木,渺若螻蟻。在激流中飄了半後他才發覺周圍的岸上有些不一樣,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呢?他的嗓子早已喊啞,可兩岸卻一個人都沒有。鄱陽湖周圍可不是沒人的呀,就是下雨了岸邊也該有個把人的,怎麼飄了半路兩邊的樹林越來越密,這可和家裏的夥計所的兩岸的風景可不一樣啊。
飄得越久他的心越涼,在快要放棄希望時才發現岸邊竟然有一個人。更幸運的是這個山裏人竟然還能挺懂他的官話,原本心喪若死又變成了喜出望外,唉,人生啊,就是這麼反複無常。上了岸後,他尷尬的發現自己無法報答麵前這個好漢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嘛,怎麼報答也不為過的。可惜在水中飄了半,已經是身無長物,雖然以後還有機會,可也是空口無憑呀,他陳大公子豈是知恩不報之人。於是在了解了這個村裏的教化程度後,他欣喜的發現自己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雖陳方自身三試不第,可他好歹也是在書上花了十幾年時間的人,一個啟蒙先生的水平還是夠的,再了,鄉野之人還指望著參加殿試不成,能認識公文會寫字就行了,賣東西的時候不被人蒙騙就可以啦,,還想上不成。因此,對於自己的水平他是信心滿滿的。托了人從幾百裏的大山外帶了一些啟蒙書籍和誌怪雜談一類,他就信心十足的給野子們上課了。
兩年裏,孩子們還算用功,他教的也頗為省心。其中的王辮兒,哦不對,現在改叫王宛了,字道衡。道衡朋友學習的著實用功,並且頗有成效。幾本蒙書都已會讀遍,比其他的同學明顯不一樣,這一度讓他以為自己教出了一位神童。極為驕傲,暗想自己讀書不成沒想到育人倒是有方,哈哈哈,想到此處不禁大笑起來
打破他幻想的是道衡朋友隻會硬記,關於經義卻不甚理解,甚至感到很厭惡,倒是對誌怪雜談很感興趣。這一點倒是很像他這個先生,好吧,看來你誌不在科舉啊,無妨了,士農工商,士雖為第一等,可這條路也的確是不大好走,不是還有三種選擇嘛。他的爺爺就是沙場搏殺創了一份家業,家族裏還是有尚武的傳承得嘛,不得以後還能做個將軍什麼的也不一定。
陳方在思考手下神童前程的時候道衡正在津津有味的翻看那幾本誌怪雜談,書裏描述的種種珍禽異獸讓他的心也跟著古人在想象中翱翔。他現在已經六歲了,在這個閉塞的地方生活了六年,幸好他的父親救下了這個水平一般的老師。他才能跟著他學習並且有機會了解外麵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從老師的日常談話中,他知道了他所在的國家叫唐,並且皇帝姓李,不過這個世界不止一個皇帝,聽草原上也有一個皇帝,並不止一次的想要通過入關來證明自己這個皇帝的牌麵更硬。當然也不止一次被毫不客氣的擋了回去。除此以外,他又向老師請教書上所的種種神奇是否真的在現實當中出現過,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