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輕扯嘴角,佐史,正八品的小吏,這女子能過關斬將到最後的殿選,倒是有點本事。看她行禮也周正,是個穩重端莊的。
皇帝依例叫起,又道:“抬起頭來。”
大周天子鄭昀睿今年二十有八,大周國力強盛,後宮充裕,卻仍要三年一選秀。鄭昀睿嬪妃雖多,卻隻有一位皇子,一位公主,不得不說子嗣凋零。
江心月微抬頭,平視前方。皇上叫抬頭,她也不能看皇上,隻能盯著皇帝的龍靴。
皇帝懶懶瞥一眼底下的姑娘,卻在當場愣住,滿麵驚愕。原本的疲憊一下子變得精神滿滿。
皇後更是驚得不能自己,但還是強壓下怒火,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給她打扇的秋雨。秋雨心驚,差點掉了扇子。
她明明吩咐了將出色秀女的信息一點不漏地打探出來,可是,眼下這情況……
“心月,真是美人如斯。”皇上笑著讚道。
江心月莞爾一笑,更甚迷人:“回皇上,臣女本蒲柳之姿,又常年生著麵瘡,誰知入宮後麵瘡不治而愈,定是受了皇上的龍氣,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鳳氣,臣女感恩戴德。”
皇後因為惱怒,臉色又青又白,這江心月真會說,自己出身低賤,又怕這副容顏遭人暗害,就偽裝成生麵瘡,真是好本事。
江心月偷瞄皇後驚惱的神情,暗自驚心:身為秀女,果真是早就被後宮中的高位者所監視著的,好在她有著在王府裏十年的曆練和調教,早已諳熟這種自保的法子。
不過是偽裝而已,很簡單,也很順利。
太後從江心月抬頭,就一直皺著眉。宮中毓妃和寶妃已是絕色,侍奉先帝時,也不乏傾城佳人,而和眼前此女相比,竟沒有一個能越過她的美貌。太後心裏微歎,什麼叫狐狸精啊,今天可算見識了。
若是江氏入宮專寵,再生個一兒半女的,那自己的侄女淑妃就更不好過了。
又是靜默了一會,江心月能感覺到皇帝貪婪欣賞的目光。她心中輕笑,都說當今聖上是明君,可又有哪個男子能抵擋美色之惑呢?
太後輕咳一聲化解了場上的尷尬,她聲音低沉嚴肅道:“江氏容顏過於妖冶,不是後宮女子注重的端莊之美。”
皇帝臉色一沉,不得不承認太後說的很對,這個女子鳳眼向額角飛揚,鼻骨俏挺,櫻唇含丹,的確是妖冶之美。
然而,就像天下所有的男人那樣,嫵媚妖嬈比端莊淑雅更具吸引力。皇帝不肯妥協,隻皺著眉頭沉默著。
太後不滿地瞥了一眼皇帝,向著江心月問道:“你可有什麼才藝?”
低門小戶家的女兒,大都粗俗鄙陋。待會這江氏什麼都拿不出來,皇帝也會知道她不過空有一層好皮囊。
“回太後娘娘話,臣女無才,隻上過一年學,略微識幾個字。不過臣女祖母信佛,臣女自幼為祖母抄錄佛經,自覺隻有書法能入人眼。若太後娘娘不嫌棄,臣女就寫幾個字罷。”
“哦?受過佛家熏陶,這很好。那就依你吧。”太後臉色稍霽,她也是念佛之人,這女子年紀輕輕,能尊佛禮,性子應該不錯,也彌補了她的妖冶了。
“臣女遵旨。”說話間,已有兩個小太監手腳麻利地搬來了一張雕花文案,筆墨紙硯俱全。她穩定心神,提筆,落字,揮灑自如間,已成。
兩個太監上前將宣紙展開,給上首的主子驗看。三人一看,“國泰民安”四字躍然於紙上,筆鋒淩厲,氣勢磅礴,根本不像一個女子能寫出的。
大周女子都勤修柔婉,閨房書法以娟秀為美,而這四字不但別出心裁,其精彩更堪比國手大學士,沒有十年的苦功必然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