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看著人們把謝氏的棺材埋入土中,立上石碑。他覺得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鈍了的銼刀殘暴地割開,悲哀從傷口流出,撒落一地。他心裏似乎有種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的蛇膽都在肚子中翻滾,他受不了,想把這種苦吐掉,然而剛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一口苦澀。
妙錦兀自站在冷風裏,像泥塑木雕一樣,一動也不動,好像在她的心地上麵係了一條繩子,走一步,牽扯一下,牽得心腸陣陣作痛,她痛不是因為謝氏死了,謝氏平日裏對她尖酸刻薄,導致她與謝氏也沒什麼情感。所以她痛是因為生命裏的那些無奈。
她忽然想,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像她一樣,有著如此切切的貌似做作的情感?還有誰像她一樣,能夠哭得悲傷痛得徹骨的貌似虛偽的宣泄?
妙玉一臉肅然的站在旁邊,想必心情也十分糟糕。二哥一臉的茫然與無奈矗在那,身為徐家的男兒,他卻沒有能力保護徐家的人。
而孫氏和賈氏,則哭的昏地暗,平日裏她們沒少爭鬥,可是突然有一一個人死了,她們反而無法接受了,紛紛開始悔恨和自責……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彎彎的一道新月從西南方向的際升起,浮在遠處的樹梢上空,浮在黑黝黝的房舍上空,它是那麼細、玲瓏,像襯在黑絲絨上的一枚象牙,像沉落水中僅僅露出邊緣的一隻白璧,像漂在水麵上的一條船,這船駛向何方?眼淚這東西,有時能起到極其神奇的作用,能把持有截然不同觀點的人稀裏糊塗地攏在一起,把迂腐陳舊的意識變得溫暖感人,把生機勃勃的新興幼芽兒在愛撫之中扼殺!月清夕陽無情的向下沉去,西邊升起晚霞,映在湖中,水一色,幾條魚兒歡快的跳出湖麵,濺起一串串鑽石。
徐府之夜,安詳靜謐。
池塘上升起的水汽,如煙如霧,繚繞著旁邊的涼亭。清亮的一輪明月,在湖麵下投下長長地倒影。
妙錦抱著古琴來到涼亭裏,芊芊玉手挑起琴弦,徐緩、輕柔地樂聲繞過那雕梁畫棟,在清冷空氣裏,慢慢飄過來,向燕王飄過來,琴弓在舒展,絲弦在震顫,扣人心扉的節奏和旋律;如泣,如訴,如夢,如詩,從容不迫地講述著少女心事。
薄雲在夜空流動,隱隱現出朦朧的月亮。
那時半壁下弦月,清清的,淡淡的,弓部的輪廓清晰可見,它靜靜地懸掛在空中,俯視著人們。
“傳人在最初是一個完整的圓,因為觸怒了神被分成兩半,於是我們窮其一生都在尋找丟失了的另一半。可是既然都是半圓,那長的該有多相像呢?”妙錦一邊撫琴,一邊自言自語。根本未注意到燕王已經走過來了!
“三妹是在感慨自己還沒有找到如意郎君嗎?”燕王看著妙錦,心裏感慨,古代女子十四歲便嫁作人婦了,妙錦已經年芳十八,到現在還沒有嫁人,確實晚了許多。
琴聲隨著燕王的聲音戛然而止,妙錦抬頭,這才發現了燕王。這燕王真是個八卦王爺!
“本王很好奇,三妹的如意郎君到底是什麼樣類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