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至死方休的秘密(3 / 3)

回頭看了下周助教,他衝我攤攤手,“別看我,我隻負責傳話,可沒有打開看過。”

我抽出那個文件夾打開,目光掃過裏頭夾著的紙張,心中越來越驚愕,這間吟秋別院竟然……轉讓給我了!而轉讓人是沈熹。

我問周助教,他卻並不感訝異,隻道:“原來沈教練留給你的就是轉讓協議啊,當時他走時就交代過我以後你是這裏的老板。”

我沉默了沒作聲,將協議翻到最後一頁,隻見白紙上寫了一行字:

假如一切能夠從頭來過,

是真的就這樣一行字,然後落點逗號,像是一句沒有寫完的話,應該還有半句或者多句,又像是意猶未盡。

這句話很顯然是寫給我看,但並非特意寫的。當時他在寫時的心情沒人知道,但後來還是夾在了文件中,定是想給我看。其實這句話不是第一次見,他曾問過我,當時我的回答是全然否決。因為這世間最沒可能的就是“假如”,而且當人一旦沉入那個假設中,就會無法自拔不敢麵對現實。

隻是此刻看著這句沒有寫完的話,心頭感到陣陣酸澀。那些深埋在我心底,長久不願再去回想的記憶,突然就冒了上來。他是將這裏當作是曾經的一個夢,所以費盡千般心血將之珍藏不被時代遺棄,所以當決定將它轉讓給我時其實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是這樣嗎,沈熹?

我忽然明白那個故事的涵義,沈熹是把自己比作了那個巨人,他試圖用枷鎖將我鎖在他的肚子裏永不放開,可是沒想到我卻因為這道枷鎖而日漸枯萎沒了生氣,也逐步走向死亡。他隻得剖開自己的肚子放我出來,代價是從此他長眠沉睡。

故事之後的那句話其實就是要我回來這裏看到這些,當我得知他將最初屬於我們的共同記憶留給我時就會明白過來。

一個故事讓人沉睡,一句話讓人醒來。

走出別院時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頭頂的招牌,剛才從周助教口中獲知到這家別院原本是要被投改的,但是沈熹早年就將之買下,並且聘雇了他作為負責人,每年沈熹都會過來,不過再沒有當過教練,完全就以投資人身份來視察。直到幾個月前沈熹來時突然問他可還記得我,當時周助教記憶模糊並沒想起來,於是沈熹就給他看了一張我的照片,說今後這裏會由我來接手。但是我依舊讓周助教代為管理了,因為我明白這隻是沈熹的一個夙願。

回程的路上我沉默良久才開口詢問莫向北:“你會在意嗎?”剛才在吟秋別院裏他幾乎沒有開過口,上車後也沒有來和我交談,是否心裏有了疙瘩?

卻聽他反問回來:“在意什麼?你多了一家道館?人死燈滅,不會因為他做了什麼而有改變,即便不是這樣我也一直堅信你不會有事。而且說到底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認識你。”

我忽而生出傾訴的衝動,想要告訴他沈熹與他的關係,因為不想看他這般冷漠的態度,可是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地噎回去了。有些秘密在決定沉埋的時候,就意味著它不值得被道破,既然當初我選擇了隱瞞就將之成為永恒的秘密吧。而且沈熹如果要認親的話也早就認了,他也不過是在臨死前告訴了我,其實他隻是想要告訴我這麼些年他的恨來自何方。

就讓那些恩怨隨風逐流,一切都煙消雲散吧。

車子在上匝道前我提出讓莫向北先靠邊停車,他沒問原因方向盤一轉就緩緩停下。等車停下時我將頭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莫向北,你會唱那首歌嗎?”

“哪首?”

“來日方長。”

他斂轉眸看我,“想聽我唱?”我點頭,於是他輕輕哼唱起來。

這首歌本來是男女對唱,女聲空靈,男聲婉轉,可現在全由他輕沉的男聲來唱,似乎別有一番風味。等他哼完一段後我又問他:“知道我最喜歡哪一段嗎?”

他挑了挑眉後,我輕輕唱出那句:

“我說愛或許是來日方長的事情

等不到人也至少盼著自己”

將雙手圈進他的臂彎裏緊緊依著他,無限依戀地說:“我和你來日方長。”

耳邊是他極自負的語氣,卻又含著溫柔:“當然。”

五年前他消失時我執著等待,回來再遇他時,為他的“來日方長”所動;可腦中的結卻讓我一度以為自己與“來日方長”遠離,有限的生命活過一天是一天;直到今天,徹悟這四字是有多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