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方……長沁,長沁!!”班曦叫道。
“陛下!”宮侍捂著燈,快步走進寢宮。
“幾時了?”
“子時二刻。”宮侍回道。
“沈知意去哪了?!”
長沁一呆,為難道:“這,奴才也不知……臨走時,皇上吩咐不讓回華清宮那邊,想來今晚不是歇在南德廢殿,就是歇在含涼殿……”
“去,把朱砂叫來。”
長沁應了聲,剛要告退,又見皇帝穿上鞋,道:“不必了,朕自己去。”
長沁懵了神,好久才哎呦一聲反應過來,喝來外殿守夜的宮人給班曦穿衣。
班曦抓起短披風隨意一裹,匆匆往殿外趕。
長沁跟到殿外,又拍了腦袋,叫了一聲糟了,連忙接過傘,追著班曦替她撐著。
“你走開!”班曦抓過傘,道,“讓他們不必跟著,都給朕回去!”
長沁連忙甩了甩袖子,喝住匆匆隨行而來的宮侍們。
“問到了沒?在哪?!”班曦有些急躁。
長沁打聽了,匆匆跑來回道:“陛下,是含涼殿。那地方遠,奴才請陛下乘鑾前去,晚又下著雨,保重玉體啊陛下……”
班曦臉色鐵青,自己舉著傘,大步流星走向含涼殿。
長沁給了自己一嘴巴,雨水汗水糊了滿臉。
等茶都尉回來,他就完了,他根本勸不住皇帝,也摸不清皇帝心裏到底想的什麼。
長沁都快哭出聲了,一袖子擦去雨水,跑追上班曦。
“含涼殿……”班曦,“那地方是蕭成獻帝廢後住過的……他不是一向和朕對著幹嗎?怎麼今日倒聽話,乖乖到含涼殿住?!”
長沁一句話不敢。
他苦啊,皇上之前沒這麼難伺候啊!當年還是儲君時,和和氣氣的,從不做出格事。
秋已深,又添夜雨,走到北宮時,班曦打了個噴嚏。
長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嗷嗷哭道:“陛下,求您了……”
“起來!”班曦道,“前邊帶路!”
含涼殿就在這條路深處,班曦望著沒有一盞燈,黑漆漆的廢宮,眉頭緊鎖。
“混賬,真的住到這裏來了?”
“是……都是往含涼殿來了。”長沁道。
“這連燈都沒點……人當真在?朱砂呢?”
“似是不在……”長沁道,“剛奴才問過了,合坤門的值夜侍衛,朱砂嬤嬤離開了。”
班曦微微一怔,走進了宮巷。
長沁著急得很,又沒燈給班曦照著,隻好張開手臂在班曦身邊護著,不停地著:“陛下當心腳下。”
班曦一腳踏進了積水,冰冷的水打濕了她的鞋襪。
班曦:“嘖!”
長沁:“哎唷,我的陛下啊!”
班曦走到含涼殿,身上已濕了一半。
她推開半掩的宮門,潮濕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
長沁手上提著一盞燈跑來:“陛下,奴才給您叫值夜的太醫了,禦膳房的參湯也給您端來了。”
車輦也在外等著。
班曦走了進去,院中坑坑窪窪,全是積水,來了人,被驚動的老鼠飛快逃走。
“你,他會不會又欺騙朕?”班曦問道。
這裏不像人住的地方。
班曦從沒親眼見過冷宮的模樣,翻看前朝史書,提及某某被打入冷宮,她以為不過是裁了之前的吃穿用度,少了幾個人侍候罷了。
長沁鼻子聳了聳,快步跑進院子,從雨水窪中撿起一根濕透了的鞭子,一指粗細,不像是馬鞭,做工粗糙。
長沁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咽了口唾沫,手抖了起來。
“陛下……”長沁,“人應該在。”
“你手裏拿的什麼?”
長沁道:“回陛下……像是豹房用的鞭子。”
長沁罷,一路跑,推開了內殿的門,掌燈照向床榻,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屋內陰冷潮濕,而沈知意就昏在床上,眉頭蹙著,臉白如紙,一側臉頰上浮著幾根紅指印,身上布著二十多道鞭痕。
班曦走來,沉聲道:“叫太醫來,此外……去把朱砂叫來,朕要問問,出了何事。”
長沁低低應了一聲,飛奔出去。
班曦慢慢走過去,彎下腰,規整好他散在床榻邊的黑發,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歎了口氣。
“是你吧。”班曦輕聲道,“跑到夢裏,告訴朕,你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