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聽到了沈知意的嘲諷。
班曦眉頭一皺,手緊緊蓋住沈知意的眼睛,趴在他耳邊道:“你是沈知行,你是知行,聽到了嗎?”
朕沒有背叛。
她隻是借他,追思三年。
“知行……沈知行,你是沈知行。”
她一遍一遍的重複。
榻上的人牢記她的命令,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頭猛地痛了起來,痛呼聲也緊緊忍著,良久,他才輕輕點了點頭。
班曦沒想哭,但眼淚滴在了手背上。
班曦一凜,窩在他肩頭,緩緩吐氣,眼角的淚珠蹭在鋪滿枕的青絲上,消失不見了。
班曦抽了衣帶,蓋上了他的眼,目光落在他無血色的唇上,慢慢俯身。
“知行……”
有溫度的沈知行,還活著的他。
她從不完美的替身上,尋求著虛假的慰藉,清醒著騙自己。
她並不需要他來侍寢,她隻需要一個人,安安靜靜躺在她身側,讓她清醒的做夢。
遮眼睛的衣帶掉落在地上,貓輕輕跳過來,睜著澄黃的眼睛,看著榻上的兩人。
班曦起身,抓起他的一縷頭發,又讓這縷頭發從手心滑走。
沈知意沒有睜眼睛,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呼吸亂了,胸膛起伏著,眉頭仍是緊鎖著。
他有了反應,卻不得紓解。
班曦並不打算更進一步,她心裏有道坎過不去,連吻都要反複強調沈知行的名字。
班曦換了件衣裳,躺了下來。
她手裏抓著一縷他的頭發,閉上眼睛,輕聲道:“你不知道,登基前,我就有了白發,那時,我剛過十七生辰,嬤嬤梳洗時,對我,殿下生了根白發,之後,她念著國泰民安,拔去了那根白發,它有功於社稷,這是下百姓之福……但我難過了整整一年。”
她像在跟兄長傾訴著掌家的辛苦,慢悠悠著,帶著睡意。
沈知意一動不動,汗已濕了單衣。
“知行……”
“沈知行,每晚,等他睡著後,來見朕好嗎?當初,你要留給朕一縷青絲也好啊,朕就可以為你招魂……”
沈知意咬著嘴唇,輕輕翻過身去,趴在榻上,渾身顫抖著,慢慢蹭動著。
班曦在低聲的自言自語中,沉沉睡去。
沈知意聽到她的呼吸聲後,才慢慢抽出自己的胳膊,坐起身,深深一吸氣。
他輕輕離開床榻,貓跟著過來,蹭著他的腳腕。
沈知意抓過外衣,係上衣帶,走出了內殿。
正在外殿打瞌睡的長沁一個猛點頭,見他這副樣子出來,立刻輕聲吩咐下去,本人則追著沈知意,輕聲問他:“可成了?”
沈知意立住,像是雕像一樣,原地愣了很久。
長沁見他這副神情,心下明白了,隻:“您可是要回含涼殿?那我著人把補湯送那邊去。”
沈知意啞著嗓子,低聲道:“……多謝。”
班曦睡得很安穩。
第二日神清氣爽,下了朝回來,長沁領著內務府掌儀司到了,遞來了年底宮中要辦的大項。
班曦接來翻了一遍,十二月二十八這個日子也在,道:“十二月二十八……規矩還依從前,那日早朝停了,宮裏絲竹歌舞停七日,給沈府的東西還跟往年一樣,唱誦之類的,今年從九十九添至一百零八。”
掌儀司記下。
“……還有。”班曦道,“長沁你記下,十二月二十八,讓沈知意去冰湖反省。提早跟他,讓他心裏惦記著。”
“誒。”
“現在就去。”班曦道,“另外,把他叫來侍筆。”
叫沈石生的那隻貓先到了。
班曦歪在榻上批折子,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琉璃鏡。
那貓跳上長榻,伸著爪子去撥琉璃鏡垂下來的金鏈。
“你也是個不守規矩膽大妄為的家夥。”班曦合上折子,把貓推了下去。
沈知意進來,垂著眼睛,隻是看貓,不敢抬眼。
班曦見他耳廓微紅,很是新奇,又想起他昨夜任由她肆意撫弄的隱忍樣子,似被她給狠狠欺辱了一樣,頓時玩心又起,勾手讓他走近些。
“端著。”班曦懶懶看了眼桌台上的朱筆。
沈知意端著朱砂硯,慢慢跪在榻前。
班曦潤了朱筆,沒有批折子,而是輕掃他的眼尾。
沈知意一怔,抬起頭來看著她。
班曦揚起手,抬眉叫道:“長沁,把朕的口脂取來。”
沈知意:“陛下是要……”
“噓——”
班曦輕聲:“不要話。”
沈知意垂下眼去,神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