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詩雲一聽這動靜,就知道這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兒,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哽咽道:

“沒事了,沒事了瓊瓊……你回來就好,剛剛可嚇死我了!”

“我知道。”趙飛瓊輕輕地拍著周詩雲的後背,解釋道:“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還是正常的,結果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隻能看那玩意兒借著我的皮囊撒潑。”

周詩雲心有餘悸,頗有劫後餘生之感,歎道:

“我就知道那不是你,但是我可沒想到這東西會這麼嚇人!”

趙飛瓊的臉上還帶著被附身過後的人才會有的、精氣大傷的不正常的蒼白,她的雙手還在發抖呢,然而她還是堅持著起身,對葉楠鄭重其事地道謝:

“多謝你救了我。”

她起話來很有條理,跟之前那個混不講理、隻借了她一張皮就要撒潑發瘋的邪靈完全不同:

“我最近總是夜間多夢,白精神也就不是很好,已經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隻能呆在家裏。結果沒想到今就算是清醒了,也無法自己掌控自己的身體,才被驅使著一路趕了過來。”

她看著葉楠麵無表情卻也依然分外好看的臉,覺得心裏越來越沒底,一時間都不知道剛剛那些事情究竟多少是自己出自本心做的、多少是在那個邪靈的驅使下做的了。但是趙飛瓊和她母親很像——至少和沒被大煞陣影響了心神、三十年前的周詩雲很像——是不會逃避自己犯過的錯的,便對葉楠深施一禮:

“我進門的時候的確有無禮之處,但是那時我應該還沒被影響這麼深……我出於個人的主觀判斷就隨意對你亂下定義、看輕你,是我不對,抱歉。”

“如果我還在什麼地方無意間冒犯到你了的話,您隻管處置我便是,我半句反對都不會有的。”

周詩雲雖然很想為自己女兒話,但是趙飛瓊言出不遜在先,而且她敢作敢當,也已經承認了那是真正的她自己失言,於是也隻能暗暗焦急地在一旁等著葉楠的回應。

葉楠端詳了麵前的這位麵容蒼白又憔悴的姑娘,心思百轉千回之後,方緩緩開口道:

“我與令堂共處一室之時,早就布下防範符咒了,真正有惡意的人,隻怕連這扇門都進不來罷。”

“既如此,便不與你計較了。”

她這話一出,先不周詩雲和趙飛瓊母女倆是何等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就連山海古卷裏的大妖們都疑惑了:

“家主,你真的沒被奪舍嗎?”

“滾滾滾一邊兒去!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能奪舍家主的大能早就隕落啦,怎麼可能?”

“要我我還是覺得家主犯糊塗了,要不要找個醫師來給家主瞧瞧腦袋?”

“阿楠為什麼今格外心慈手軟啊?”

或許是剛剛葉楠灌注進去的靈力對周詩雲而言起到了作用,也有可能是剛剛還寄居在趙飛瓊身體裏的邪靈對她造成了影響,總之母女倆一臉驚駭地聽著從山海古卷裏傳出的聲音,覺得要麼是這個世界有問題要麼就是她倆的耳朵一起出問題了:

“書裏怎麼會有人話?”

葉楠十分從容地解釋道:“冷靜一點,習慣了就好了。我剛看見人能在盒子裏話的時候我也很奇怪來著,你看我現在不是也對電視機適應良好嗎?”

周詩雲≈趙飛瓊:……不,我們可能一直都沒辦法習慣這個!而且電視機早就普及了好多年了吧,您這是從哪個山溝溝裏鑽出來的啊?!

等趙飛瓊聽完了葉楠的解釋之後,她一直維持在臉上、本來就有點搖搖欲墜的冷靜終於徹底崩裂了。她難以置信道:

“我爸他竟然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不行,我要回去跟他當麵對質,他憑什麼這麼心狠手辣!”

周詩雲一把拉住自己女兒的手:“不行,瓊瓊。”

趙飛瓊難以置信道:“媽,你該不會還要護著他吧?他可一點情分都沒給你留,你忘了咱們今年過年跟他一起回趙家莊的時候,村裏的那些老太太們聊的時候還在一直誇他們趙家多少年前移祖墳的時候移得好,所以這麼多年來趙家所有的孩子全都是男孩這件事?”

到這裏她就咬牙切齒,隻恨自己沒早點發現不對勁:“我早該發現不對勁的,為什麼一直以來都沒覺出有違和感?我真是太蠢了,哪怕真的是運氣好,三十年來的新生兒全都是男性這一點,未免也太詭異了!”

葉楠不得不出聲,委婉地打斷一下趙飛瓊的自我譴責:“趙姑娘無需如此自責。”

趙飛瓊看向她,似乎接下來葉楠的話能夠減輕下她良心上的自我譴責似的,隻是葉楠從來話就沒有給人留情麵的時候,眼下也不例外,永遠都能從最精準的點一刀切入直指病灶:

“你早就置身陣中了,沒變成以夫為、庸俗不堪且至死不悔的愚婦都算你命好,就別苛求自己了吧。”

趙飛瓊:……大師求你不要下去了,您這也太一針見血了。

周詩雲看自己的女兒滿臉鬱鬱之色,趕緊解釋道:

“我沒有維護他的意思,瓊瓊。隻是他現在把整個趙家都做大了,最近好像又跟蕭家搭上了關係,他趙家現在沒啥人跟他親了,可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啊!萬一、萬一你出了個三長兩短……”

——蕭家。

這兩個字一出,連剛剛還在憤慨不已的趙飛瓊都沉默了一瞬,再次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有些絕望的意思了:

“他為什麼會搭上蕭家?要是讓他成功了的話,誰還能動得了他!”

這時,葉楠開口了。她看向周詩雲母女倆,問道:

“如果我這些阻礙都不是問題的話,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蕭家的名頭在S市的地盤上何等響亮:如果有人不把蕭家當回事、還要跟他們對著幹的話,換作以前,周詩雲絕對會認為這人的腦子裏隻怕進了水,或許直接進了一整個太平洋也不定。

但是當這句話的人是葉楠的時候,她就愣是沒感到丁點兒的違和與狂妄的感覺,隻是有種隱隱約約的預感,沒準她真的能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