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解憂受寒染重病,養女神幸換藥歸(1 / 3)

話送嫁使團曆盡艱辛,終將解憂公主送到赤穀城郊,遂向城內進發。眾漢人見這赤穀城,位於山北麓,依山建造,春暖花開之時融雪之水流出,有豐沛水源,人馬可飲。西臨伊塞克湖,周千餘裏,東西廣,南北狹,有險可守,湖中雖然有魚,不敢獵取,以免衝撞神靈。

但見此城,雖名為“城”卻沒有城垣石壁,更似一寨,城呈四方狀,四周以一丈高木柵圍之,每隔百步,便有一四丈高哨塔,以木搭建,上有高台,四周以盾牌圍繞,上頂草棚,棚上懸有銅鑼,塔上有四五弓手,左右觀看,以防敵襲。城有四門,東南西北。每門高三丈,上有塔樓,矗立十餘兵士,下有四五十刀矛軍士兩側排開,均由一百夫長統領。城外有數百馬場牛欄,皆是貴族財產,旁邊也搭著近千帳,皆為奴仆所居,或飼養牛馬,或隨時聽用。城內有數千頂白帳,皆是平民之所,遍布城東西南,並無規律。

花帳為尋樂之所,多聚於西城。酒肆之內酒臭熏,嘲雜震耳,時有醉漢廝打一處,眾人哄之;妓院之內,男女身無片布,銅錢數枚,隨意交*歡,如入無人之境,陰*精橫飛;浴所之內,木桶有上百隻,裏麵有熱水,或母拭兒身,或子為父浴,或男女狎*玩,雌雄混浴,並無遮掩。

青帳為商店易所,多分布於城東,集市上,老漢牽著對牛馬,壯士扛著捆刀矛,軍漢在木台之上鎖著擄來的赤身女子,以便驗貨買賣。買者或牛馬太輕,或言刀矛不利,或嫌女子臀瘦,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北城都是王公貴族居住的地方,戒備更嚴,隻看分布著繡銀大帳數百,帳前丈二衛士,宛如神,大宛汗血,不計其數,仆人忙前忙後,好生氣派。正中為昆彌大帳,前文忘了介紹,昆彌乃是烏孫國王的稱呼,好比匈奴首領喚作單於,漢朝子稱作皇帝一般。

這昆彌大帳與他人不同,所有花紋盡是以金線所繡,虎豹熊羆,豺鬣狐獾,走獸繡於帳基;鳳凰青鸞,孔雀大鵬,飛禽刺於帳頂。門前守著四對執戟郎中,高大威猛,似有千百斤力氣,皆著純銀鱗甲。帳內酒席三百桌,金杯玉碗銀刀叉。上麵菜肴,皆為玉盤珍饈,嶺北熊掌,雁南鹿仁,西域葡萄,南越果狸,應有盡有;帳外賓客一千位,都是王侯將相,有烏桓少王,月氏次相,辰國中尉,匈奴賢王,各國來賀。女仆二十人分跪兩側,皆著低領粉衣,酥胸微露,供賓客取用;宦官奴才半百,左右奔走,競相上菜;帳後壘著美酒數百壇,有葡萄稻米,苦艾高粱,蜂蜜馬奶。

隊伍行至昆彌王帳前,昆彌下馬,命隊伍停下,點頭示意,漢朝使者知其意,走上前去,昂首挺胸,略清了一下嗓子,將節杖交於副官,便拿出聖旨宣讀,烏孫國昆彌及各王侯低頭聽旨,宣讀完畢後,昆彌謝恩,領了聖旨,命人領了禦賜贈物,便大步的來到了馬車前。此刻,其心如十五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般忐忑,盼望是個美人,懼怕是個醜婦;欲跑過去揭開簾子,卻苦於自己王的身份,隻好耐著性子,裝著沉穩,大著步子向馬車走去。到了馬車近前,略微停頓,便掀開簾子,隻看了解憂一眼,軍須靡方海口卻張了半晌有餘,他一生從山到蔥嶺,從裏海到遼東,從未見過如此美麗之女子,隻見解憂:

顏若晨曦薄霧罩,眼似夜中太白星。

柔風撞腰南威妒,晉公若見視如珍。

如是推舟水中遊,魚鱉不為西子沉。

此中美人是為誰?落魄女兒卻識君。

見這美人比死去的細君公主還楚楚動人,軍須靡大悅,道了一句“賞”,手下便拿了百兩黃金賞給了常惠,常惠稱謝。軍須靡將手伸入馬車,解憂見此,便羞澀的將手交給軍須靡,軍須靡開懷大笑,將解憂抱下馬車,推開了漢朝司儀,下令用烏孫禮儀主持婚事,二人站在帳外,向北下跪,薩滿圍著二人了一連串咒語,各拍了一下後背,便結束了。軍須靡牽著解憂的手走進大帳,麵對各王公大臣道:“自今日起,這便是孤的右夫人,今後若是見到理應跪拜。”眾王公大臣稱是,軍須靡下令開席,眾人便開始胡吃海喝,開懷暢飲,由始至終,上了三遍新菜,方才滿足,酒一壇沒剩,菜一絲不見,吃的肉屑菜葉沾滿襟,酒水果汁潤濕襠。

解憂見這烏孫人狼狽吃相,噗嗤一樂。解憂雖遠嫁塞北,見此心中愁苦卻少了許多,塞北雖遠,人們卻很樸實無華,雖不懂仁禮智信、詩書禮樂,卻沒有漢人的虛偽做作。幼時曾聽父輩起,其府內也曾門庭若市,每日求見之人不下數百,如今敗落了,稱兄道弟,聯結攀親的人都遠離他們,避之不及。《增廣賢文》有言:

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其中道理,哪個不知,此中事故,又有何人不歎。且解憂非但不愁,一時反倒喜歡上了此處。熱鬧了三個時辰,眾王公大臣都喝得酩酊大醉,皆由下人抬回了本帳。常惠有些醉意,衝解憂道:“臣下這便歸漢,公主還需保重,日後有幸再見”罷拜別解憂,率軍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