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間仿佛被針穿透,她慢慢望向江懷越。他隻站在那裏,不言不語,沉寂蕭颯。
正恍惚時,堂外腳步聲急促,數名番子反扣著一人的雙臂將其押送進來。那人臉色煞白額頭帶傷,幾乎連路都走不成了,正是之前從側室逃走的玉器商人。
“我又沒犯事,你們,你們抓我作甚?!”商人慌亂自辯,姚康則托著雕工精致的紅木匣子,徑直弓腰送至江懷越麵前。
“督公,逃走的商人已擒回。”他眼光狡黠,高舉起木匣,“這是我手下在高千戶臥房搜到的東西,請督公明察。”
江懷越接過匣子,掃視那商人一眼,緩緩道:“汾州人宋引,來京城開玉器鋪子已有二十多年,近幾年倒是和高千戶走得極近。”
商人張大了嘴巴,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麼。被按在地上的高煥越來越覺得情形不妙,反駁道:“怎麼,誰規定玉器商不得與我結交?那匣子裏無非是些珠寶首飾,你還能栽贓是我貪的不成?!”
江懷越睨了他一眼,將那紅木匣子打了開來。
嫣紅綢緞襯著白玉觀音,眉目慈和,柔指拈柳。他微微一笑,將其取出後交給了姚千戶,又從那觀音像底下摸出一張折疊得極的紙條。
“澤州劉興紋銀一千五百兩,太穀縣黃亦民紋銀兩千兩,忻州馬鬱翡翠佛一尊……”
江懷越微微蹙眉念著,那商人用驚恐不安的目光望向高煥,高煥的臉色越發慘白,陡然拔起聲音嚎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在我臥房裏?!江懷越,你故意栽贓陷害,你不得好死!”
“明明是從高千戶房裏搜出來的物件與賬單,怎可胡亂推到我身上?”他揚起眉梢,將那紙條仔細看過一遍,冷冷道,“這些平素一毛不拔的商人能對千戶送此大禮,所求之事必不在。今日人贓俱獲,帶回西廠再行追究,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那個叫宋引的商人聽到此,滿臉肥肉都在顫抖,瘋了一般爬到江懷越腳下,呼叫道:“大人!大人饒命!的隻是給千戶介紹認識了一些同鄉朋友,他們給千戶送了多少錢,的一概不知啊!”
江懷越厭惡地走開一步,姚康做了個手勢,番子們迅疾將宋引拖拽出去。
聽得那一路慘呼不絕,高煥雙目發紅,青筋直爆,也不顧自己已被壓得死死,拚了命地掙紮號罵:“老子是惠妃的弟弟,萬歲爺賞賜我繡春刀飛魚服,堂堂正正的錦衣衛千戶,你敢栽贓嫁禍給我?!膽大包的下賤閹狗……”
“啪啪”兩聲,姚康已上前左右開弓狠抽了他兩巴掌,直打得高煥唇角流血。
“你他娘的巴結了貴妃才爬上來,有什麼資格來抓老子?!等惠妃娘娘找了萬歲爺,我看你怎麼收場!”他瞪圓了雙眼還在嚎罵,發狠掙紮起來,兩旁的番子幾乎要壓製不住。
江懷越冷冷盯著他,忽而從姚康腰畔抽出寒意凜凜的繡春刀,手腕一轉,刀鋒已架到高煥頸側。
“勸你省點力氣。”他盯著高煥,一字一句道,“入了西廠,有的是機會讓你嚎。”
一入西廠,非死即殘。高煥歇斯底裏地掙直了上身,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
“江懷越!你這個斷子絕孫的東西!”
江懷越眼光一寒,旁邊的姚康早已按捺不住,抄起地上的一截檀木椅腿,猛地向高煥掄去。但聽一聲悶響,高煥嚎叫頓滯,自頭頂流下猩紅鮮血,身子晃了晃,頹然栽倒。
一直在旁的相思眼見此景,不由得驚呼出聲,連連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