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高煥氣血上衝,猛地將杯子擲得粉碎:“這府邸是聖上所賜,我他娘的看誰敢闖?!”

聲如厲梟,怒衝雷霆。

站在江懷越身側的姚康目光一厲,雪亮的佩刀已然出鞘。

高煥卻視若無睹,迫到近前攥緊了江懷越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不就要找個官妓嗎?我交還給你便是!但你今若真讓他們闖進去,宮中的惠妃娘娘也不會善罷甘休!”

江懷越還是不慍不怒,唇角隱隱含笑,眼中卻沒一點溫度。

“惠妃?”他似是毫不在意,抬起手,緊扣住高煥的手腕,隨後湊近幾分,抬眉低笑,“今日本督非但要闖,還要搜查,你能奈我何?”

話音剛落,已用力掰開高煥之手,朝著眾人橫眉厲喝:“給我搜!”

幾大檔頭高聲應和,帶了眾人便衝向各處廳堂臥房。

西廠番子本都是抄家造孽的能手,一時間高府上下混亂不堪,仆役丫鬟紛紛狼狽奔逃。

高煥素來目空一切,如今見這些人比他還要跋扈囂張,一時間怒火中燒,猛抄起身旁座椅便往江懷越砸去。姚康早有預料,怒喝一聲出刀斬下,頓時檀木碎落,高煥還待再衝擊向前,已有五六名番子撲湧而上。

他雖拚死反抗,然而畢竟腿上帶傷,且單拳難敵眾手,徒然掙鬥不久,便被眾人死死按倒在地。

“狗仗人勢的東西!你現在盡管撒野,待萬歲知道了這事,我看你怎麼收場?!”高煥被按得不能動彈,仍破口大罵,江懷越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在喧囂中顧自背著手,神情淡漠。此時兩名番子已從側室將驚慌失措的相思推搡出來,叫道:“督公,莫非就是這女子?”

他側過臉,瞥了她一眼,隻點了點頭。

相思之前在側室,對堂中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早就感覺與高煥對峙之人聲音熟悉,心中暗自慌張。如今見這站在廳堂匾額下的男子蟒袍玉帶,俊顏冷肅,果然就是先前在水榭休息的青年,隻是換了華貴裝束更顯高不可攀。

她雖到京城不久,早就聽聞西緝事廠深受君王器重信任,短短數年內,威勢直超成立已久的東廠,甚至將錦衣衛都壓倒了一頭。然而本以為西廠提督既為權宦,就該麵目陰鷙陰險老成,因此在淡粉樓時,無論怎樣也沒將那寡言淡漠的年輕人與之聯係到一起。

事到如今,再想到自己當時竟然刻意妝扮後向他自薦枕席,還伏在他腿側拽著曳撒不肯鬆手,真是又驚又悔,冷汗涔涔。

“督公,側室後窗大開,有人趁亂逃竄。”近旁的一名番子向江懷越拱手。

姚康立即道:“屬下這就去帶人追回。”

江懷越點頭:“既然如此,這高府更是要細細查核,一絲一角都不能放過。”

姚康一聲令下,引領十多名手下奔出廳堂。

江懷越微微一笑,走到高煥麵前彎腰道:“高千戶,看來你這家中必定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物件。我本無意將事變大,可現在卻不得不查個徹底,否則眾目睽睽之下,我若是視而不見、見而不管,以後可怎麼應對他事?”

高煥本以為相思被帶出便可了事,今日丟了臉大不了以後百倍補回,可如今看著江懷越那神情,隻覺心底發寒,不由咬牙:“你想幹什麼?!趁機敲我銀子不成?!”

他冷哂一聲,毫不理會。堂內堂外一片嘈雜,不遠處的內院更傳來悲哭呼救之聲,想來是高府中的女眷受到了驚嚇。江懷越顧自又負了手踱到一旁,望著花窗外橫生的枝葉,氣定神閑,仿佛置身事外。

相思怔然站立在堂中,聽著那紛雜的叫嚷怒罵與悲哭哀嚎,竟有一瞬間似乎回到了幼年,回到了雲府被抄家清查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