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怒從心起,旋即回頭向那玉器商人道,“你趕緊去避一避,這畜生一向與我不合,也不知是什麼來意。”
胖子連忙將相思強拽向一邊,相思不由拚命掙紮,然而那胖子力氣極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便將其拖進了廳堂側室。
高煥整頓衣衫,唇帶冷笑地站起身,就見家丁們惶恐不安地從前院瑟瑟退回。
不遠處垂花門外,則有一人正朝此處闊步而來。
眉秀若刀,眸寒若冰,神情卻是散漫中又帶倨傲。烏紗描金冠,獅紋白玉帶,一身赤紅織金曳撒,自肩至胸前以金線五彩繡出雲海滔,靈蟒怒張。
而緊隨身後的姚康則帶著一大群番子,皆麵相陰冷,穿深褐比甲,白靴尖帽,腰間斜挎烏鞘短刀,颯颯踏踏往廳堂迫近。
高煥在心中咒罵一句,盯著穿蟒袍的年輕人朗聲道:“江大人,有什麼要緊事值得你興師動眾闖進我家中?帶了這一大幫番子過來,外人看到還以為我高某人犯了事要被擒拿!”
江懷越在台階前略停了停,朝後一回首,便有番子將在前院門口截住的人推上前來。張奉鑾狼狽不堪,連官帽都歪斜到一邊,滿頭冷汗,兩股戰栗。在他身後,高家的兩名家丁嚇得聳起雙肩將頭低垂。
江懷越這才背著手慢慢走上台階:“恰是巧了,我才進高府便看到你手下拖著遍體鱗傷的女子往外去,隻問了幾句,她便撐不住昏迷了過去。輕煙樓的官妓雖是卑賤之人,卻也不至於隻因區區事就被虐打成這般模樣。高千戶,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沒犯事?”
高煥牽動嘴角:“她拿刀子捅我也算事?!要是真追究起來,隻怕責打得比現在還厲害十分!再者……”他打量著江懷越,挑著眉梢,“江大人掌管西廠,所用的刑罰數不勝數,剝皮剔骨梳洗號枷,哪樣不讓人膽戰心驚?現在居然怪罪我下手太狠?我倒是不知道,西廠竟連教坊司的事務都要管攬在內,不覺得手伸得太長?”
“西緝事廠奉旨行事,京城內外上至朝廷命官下至販夫走卒,哪一人哪一事不能盤查核驗?!”江懷越站定在廳堂門口,聲寒目厲,忽又側臉冷冷問道,“張奉鑾,聽你又將另一名官妓送到了此處,莫非是受了高千戶脅迫?”
張奉鑾抖抖索索匍匐在地,連連叩頭:“督公,下官、下官當時聽聞輕煙樓出了事,就來求千戶放人,可千戶又要再找個清白的姑娘來代替……下官職位卑微,實在也是沒辦法啊……”
高煥臉色發沉,江懷越不經意揚唇一笑,踏進廳堂,正對著高煥道:“千戶真是隨心所欲慣了,毆打官妓又掠人入府,莫非不知聖上正為京城尋釁鬥毆事件增多而大為光火?眼看太後壽誕將至,各國使臣皆來朝賀,若是叫他們見著了聽著了不上台麵的事情,豈非有辱我朝清明教化的風範?”
“你別題大做,拿著雞毛當令箭!”高煥憤恨上前幾步,惡聲道,“既然要嚴辦,那就隨了你的心,讓那個大膽肆意的官妓去領上幾十杖責,看看到時候是誰哭喊著求饒!”罷,便向身邊家丁怒喊,“去請順府尹和禮部的人過來!”
家丁戰戰兢兢才欲舉步,一身煞紅蟒袍的江懷越隻斜睨一眼,那目光點到即止,卻似利刃直刺人心。
家丁頓時魂飛魄散不敢動彈,江懷越已又朝著高煥迫近一步,揚眉道:“有本提督在此,哪裏還需要去請他人?”
一言才罷,旋即側臉向廳堂外的諸番子冷聲道:“另有官妓被高千戶留在府內,還不去把她找出來?!”
堂外應聲如雷,番子們似虎狼般衝來,高煥的手下妄圖阻攔卻被打得滿臉是血,剩餘的人嚇得如敗軍殘兵退逃到他身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