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3 / 3)

待等底下人將一切布置到位,楊明順正巧跑著回來,進了值房上前回複:“餘公公已經把消息偷偷告訴萬歲,萬歲高興得很,忙著叫人給獅子貓梳洗打扮,是下午要帶它過來。”

江懷越唇角微動,似笑又非笑,眼睫卻垂落,有幾分譏誚意味。

楊明順沒看清他的神情,繼續笑盈盈地道:“督公真是為大事情操碎了心,就連萬歲爺和段娘娘之間也少不得您調和化解!要我呀,今兒萬裏晴空的,虎娘子踩著碎步跑到馬場,娘娘見了肯定歡喜,笑一笑就忘記了煩惱,萬歲再悄悄一露麵,這幾的別扭全消散!”

他坐在那兒看看這子:“順兒,你倒是對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懂得越發多了。”

楊明順臉上的笑容當即收斂,舌頭大了起來:“哪、哪裏……我這不是胡亂想嗎?”

“行了。我還得留在此處等萬歲和娘娘駕到,你先回西廠看看審問得如何。”

“是。”楊明順見江懷越站起身,忙跟在一邊,“其實吧……要是這件事都交給督公一手處理,高煥不管招不招都是個死……”

他揚了揚眉梢:“我倒是希望速戰速決,可你且看著,朝中那班臣子少不得又要囉嗦。我知道他們信不過西廠,這才留了那官妓作為人證,你回去時候也問一問,看姚康是否將她調|教妥當。”

“督公的意思是,那班酸人還要多管閑事?”

江懷越拈起桌上那一疊供詞,淡淡道:“管他呢,我既已下手,就收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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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他悄悄引了萬歲來到馬場,望見其與貴妃搭上話後,便又匆忙趕回西廠。坐在堂中一道道命令發出,番子們洶湧而去,不到半日時間已拘來參與買賣官職的官員。那幫人平日裏俱心高氣傲,如今一個個被扒掉官服戴上枷鎖,絕望呼號有之,麵如死灰亦有之。

這邊正忙著再行審訊,那邊果然傳來消息。多位朝臣聽聞此事後義憤填膺,認為這案子牽扯甚廣,不該由西廠來辦,並江懷越完全是公報私仇借刀殺人,內閣劉學士甚至已放出話來,打算找皇上以死相諫。

江懷越聽到之後卻沒露出緊張神色,隻是繼續叱令手下嚴加拷問,又叫人將相思帶來。

自從他離開後,相思一直被關在刑房,耳邊全是各種慘叫,抱著雙膝躲坐在牆角,心頭惴惴惶恐。當姚康的手下來拖她出去時,她耗盡力氣掙紮不得,隻覺自己渾身無一處不痛,幾乎要死了一般。

“督公在上,還不下跪?!”番子抬腳在她腿間一蹬,她踉蹌著跌跪於地,手撐著冰涼磚地,再不敢抬頭。

江懷越微蹙了蹙眉,揮手讓番子們都退了下去。

屏風隔了光線,遠處的拷打聲仍時高時低地傳來。桌案邊的茶爐燒得正暖,煙紗靄靄升起又散,倒是為這一方地籠上幾分水意濕潤。

相思瑟瑟匍匐,不知他又為何要見自己。

江懷越慢慢走到她近前,低下眼睫望一眼,看到她額頭上新添一道血痕,問道:“姚千戶教訓你了?”

“沒……沒有。”

“那傷怎麼來的?”

她緊攥著手指,一顆心好似在半空被繩索牽拽住,唯恐又錯了什麼:“……是他們將奴婢推進牢房時候,奴婢自己不當心撞在鐵欄上。”

他沒再追問下去,卻從袖中取出一方絹製白帕,遞到她麵前道:“先用著,等會兒讓人給你敷藥消消血腫。”

這忽然溫和的態度讓相思嚇了一大跳,她眼神猶豫,怎麼也不敢伸手去接。

江懷越將白帕扔在她身前,皺了皺眉:“你總是這樣膽怯畏縮?還在教坊待了那麼多年,都是在渾渾噩噩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