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3)

他不急不忙走到鎏金架子前,朝著鸚鵡輕念幾句,紅翠相間的鸚鵡便晃著腦袋叫喚著“娘娘風華絕代”。貴妃其實已經年近四十,盡管妝容精致,還是留不住芳華青春。可這話畢竟誰聽了都順意,她不由斜飛了眼角盯他一瞬,直起身道:“就你心眼多!”

“翠琉璃在送來前就學會了這句,要是近來不開口,想必是見娘娘心情低落,因此也不敢聒噪。”江懷越這才來到美人榻前,彎腰低聲,“娘娘心裏有什麼不舒適的,盡管講給懷越聽,懷越一定竭盡全力為娘娘解除煩憂。”

貴妃支著扶手看他,眼前人分明有顆玲瓏剔透心,眼神語聲卻盡顯純良。她才想刺上幾句,卻又見他臉頰上隱有紅痕,不由擰起雙眉:“臉上怎麼回事?”

他微微一怔,神情有些不安。貴妃見狀屏退了身旁宮女。“難道在這宮中誰還敢打你不成?”

江懷越歎了一聲,自嘲道:“雖蒙娘娘器重,可臣畢竟隻是內宦,宮中貴人眾多,一時惱怒責打過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貴妃聽了更覺驚訝,眉間慍怒一盛:“莫非萬歲因為我近日不給他好臉色,就遷怒於你了?!”

江懷越連忙跪在榻前:“萬歲仁厚,斷不會有此責罰。隻是……”他越是吞吞吐吐,榮貴妃越是心焦,連連追問之下,江懷越才將高煥被抓,惠妃慍惱之事簡述一遍。榮貴妃聽到惠妃竟因此打了江懷越一巴掌,將手邊錦墊一擲,起身怒道:“好大的膽子,敢打我的人!以為近來被皇上臨幸了幾次,就能爬到頂尖了嗎?!”

“娘娘切莫發怒!臣不過是個奴才,不值得娘娘為此氣壞身子。那高惠妃近來確實頗受恩寵,因此驕橫起來,一時氣惱出手,臣也隻好忍辱受著便是,原本不想讓娘娘知曉的。”他頓了頓,又歎息道,“娘娘實在氣不過,也隻能等萬歲處置了高煥等人之後,再……”

“等什麼?”榮貴妃冷笑,“萬歲心慈手軟,近來又被那群大臣們鼓動著想要子嗣,要不然的話怎會讓她恃寵而驕?隻不過她也是個不爭氣的,好幾個月都沒見動靜,居然不知安分,還敢出手打你。這筆賬我記在心裏了,日後必定不放過她!”她眼風一厲,又盯著江懷越道:“還有你這狗奴才,口口聲聲盡忠於我,可皇上前些迷戀上南方來的一班教坊女,你日日作陪,竟不來稟告!”

她終於出慍惱的緣由,江懷越才算鬆了一口氣。

貴妃性情火辣,高興時親昵有加,發火時翻臉就翻臉,萬歲卻偏偏離不開她。隻是皇上已年過三十還未有任何子女,朝中大臣們早就對貴妃看不順眼,紛紛上奏稱其霸寵後宮,規勸萬歲要以後嗣為重。也難怪她最近冷顏少語,知曉皇上多聽了幾次清樂便耿耿於懷,甚至對皇上的盛情相邀也置之不理。

“娘娘原來是為這事煩惱。”他眼睫低垂,唇角是謙恭溫和的笑,“萬歲召見那些教坊樂女,其實是想挑選幾首典雅的曲子,令她們好生演練,在太後壽誕時獻曲助興。娘娘也知曉,太後是揚州人士,離家已有幾十年,若能聽到鄉音曲詞,必定心情大好。”

“你的意思是我錯怪了他?”貴妃臉色一沉,“平素怎麼不見那麼孝順?懷越,你是在替他遮掩!”

“臣怎有膽子欺騙娘娘……”他又是好話盡,眼見貴妃的神情有所緩和,便不失時機地提及番邦進貢來的駿馬。貴妃漸漸起了興致,抬手表示午後打算去馬場觀賞一番。

江懷越見她心情好轉,陪著了會兒話之後,借故先去禦馬監準備,這才躬身告退。

才出昭德宮,他隨即招來楊明順:“去乾清宮,跟餘德廣知會一聲,就貴妃娘娘午後要去馬場。”

楊明順接令要走,江懷越又示意他停步:“還有,讓萬歲記得,前些召見那班樂女是為了給太後壽誕選曲。去吧!”

楊明順起先還不懂,想了想才明白過來,立即趕往乾清宮。江懷越則上了轎子,又去往本就屬他統領的禦馬監,為午後製造貴妃與萬歲的“偶遇”安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