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上前幾步，居高臨下盯住她：“這是何種態度？怎麼我出去一轉，回來你就如此無禮了？”
她卻根本不看他，視線斜落在地上的石縫間，低聲道：“奴婢不想故作可憐，之前該的都已經罷，督公想怎樣處置，由您看著辦吧。”
“你……”江懷越心中騰起一團無名火，這時屋門一開，楊明順端著藥碗走出來，見了他便頓足叫起來：“督公！剛才真是太險了！要不是的有意拖延了時間……”
他到一半，忽又眼珠一轉換了話題：“馥君剛剛退了燒，喝了藥才睡著過去。我叫相思回去，她就是不肯，要守在這裏。”
江懷越微微慍怒地瞥了他一眼：“這麼多人，難道拽不動她一個女子？”
楊明順看了看靜靜低頭站在一邊的相思，湊近了江懷越道：“的聽姚千戶，您從曹公公府中出來後就即刻下令收手，我這不是怕這兩個官妓是曹公公的人嗎？”
“他的人？”江懷越搖了搖頭，將馥君和相思扣押至今，他也曾暗中查過她們的來曆。初來京城的犯官之後，沒有任何根基和人脈，倘若真是曹經義的棋子，那他目的何在？
思索間，不由又望了一眼相思，緩緩道：“你可認識前任東廠提督？”
她震了震：“東廠？！”
“怎麼？”
“沒……沒什麼……”相思略顯不安地別過臉，“不認識。”
“那又為何這樣神色？”
“我……隻是一向聽聞東廠威名，有些害怕。”她攥著手指，濃密的眼睫低落下來，覆壓住了含著惆悵的眸子。
江懷越看在眼中，沒再追問，過了片刻才道：“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有人會送你們出去。”
相思一震，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姚康趕回西廠時，楊明順正慢吞吞地倒出一杯酒，端在手裏晃來晃去，相思緊張至極地盯住他手中的杯子，心中滿是可怕的念頭。誰都沒明，可是看他們的神情，就像是要用這杯酒送她歸西。
就在楊明順舉起杯子朝她走來的時候，屋門被人一腳踢開，滿頭大汗的姚康衝了進來，驚得楊明順摔落了酒杯，相思亦嚇得攥緊了床欄。
可是現在江懷越又要放她們回去，難道是另外一種騙局？
她的嗓子有些發緊：“督公，您的是真的？”
“我有必要騙你？”
相思一時之間竟不知什麼才好，過了片刻才克製著情緒道：“我，我能進去看看姐姐嗎？”
江懷越微微頷首，見相思急急忙忙進了屋，轉身便走向院外。楊明順連忙追上前，低聲問：“真的要放她們走了？”
“不然呢？你不是應該高興才是？拖拖拉拉的，就等著我改變主意饒過她們！”
楊明順不好意思地賠笑：“不瞞您，我近日卜卦，老爺叫我仁慈些，多做善事少殺生……督公，要不是的我動作慢了點，她們的性命不是就沒了嗎？那曹公公發起火來，也夠督公惱怒一陣了……”
江懷越側過臉：“那我還應該賞賜你？”
“不，不用……”他雖是這樣，眼裏卻流露著靦腆的渴望。
“狗東西，就知道攢錢，要那麼多不花出去有什麼用？”江懷越斥了一聲，隨手取下指間一物，扔在楊明順懷裏。楊明順忙不迭接住了那枚溫潤無瑕的和田玉韘，笑逐顏開：“的攢錢自有用處，一大家子指望我養活呢！”
江懷越看了看他，目光複雜，寂靜地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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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相思沒回自己住處，馥君到半夜時醒了過來，見相思伏在床邊，手腕清瘦止盈一握。她想起身為相思蓋上衣衫，相思卻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