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到底有多大,我從來都沒有看全過,因為每天進出的地方除了睡房就是書房。
在燕王府裏,當朝魏國公的女兒[徐妙儀]是全然忌諱全然隱形的存在。
除了雪一和月十五月十六,我再也沒有接觸過其他人。確切地說,是現在能見到的人除了[主子]燕王殿下,就隻有[奴才]十五十六了。
朱棣並不時常來檢查我的練字進度,每天也就隻是清晨時在書房略看上一看,半獎勵半敷衍地碰碰我唇,然後離開。
我猜他急著離開的原因是想要趕緊找個背人的地方擦幹淨嘴唇。
這想法和[不自信]或[妄自菲薄]全無關係。因為我也是同樣心思:自從第一次不小心[碰]到他之後感覺似乎並不如我所想,再想想他袖子裏層出不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帕子,縱然再有妄想,也得打住了。卻沒想到他居然會以為犧牲自己作出此舉乃是鼓勵我進步神速的動力所在。我在他眼中的形象可想而知了。
也不是沒想過要謝絕[施舍]的。
隻是每次一對上他的眼睛,我就總會習慣性失語,訥訥不成言。
終於有一次鼓足勇氣叫了一聲[殿下],成功將他的眼光從宣紙上挪開後,我剛想說話,他卻淡淡糾正道,“叫四哥哥。”
“……四……哥哥……”一時間兵敗如山倒。故態複萌,我又開始聲如蚊蚋。
他似乎心情正好不錯,以為我想要討賞,於是回過頭意思意思地[獎勵]我一下。
我當場雷焦,欲哭無淚地望著他微微翹起的唇角——那旁邊有個小小的渦旋,唇角微揚,便能綻出類似於笑的弧度,很勾人。隻是遺憾我竟此無福消受——過了,太過了,折煞我也。
他看看我瞬間呆滯的表情,似乎也挺無奈,隻好俯下麵孔,額外再獎勵一下。
我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眼淚都快要眨下來:“四……四,哥哥,你……”您真不必——真的無需這樣犧牲的。
“嗯?”他微側了臉,奇怪地看我,“今天怎麼了?”放下紙張,手指輕輕撫上我臉頰。
“沒……沒……”怯懦的一麵重又占了上風,我的舌頭暫時失去功能。
“別這麼貪心。”燕王殿下聲音輕柔地責備。
啊啊啊啊——
好想死。
誒誒~~就這樣吧,是我貪心,是我過分……我麵壁去。
轉過臉,低了頭正想閃人,卻驀然被他拉住——
不必,不必,真的不必——哎!
我看著他俯下來的麵孔,橫下心不看他眼睛,往旁邊一閃——
竟然沒閃開。反而堪堪正撞進他懷裏,被那極清淡的香味從鼻端一直沁進腦海。
真是想不通,到底是怎麼撞的呢?
我睜眼想看,卻被他捂住眼睛。隱約隻聽見他低低歎一口氣,隨即嘴唇上又落下溫暖柔軟的觸感,輕若絲羽地摩挲。
這——
還真是……委屈他了。
現在不止是他想歎氣,我也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