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著眼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聽到有人口稱[殿下]問安叩禮的聲音。
朱棣低低[嗯]了一聲,吩咐道,“去備車馬來,到城西清涼苑。”
那人領命,很快退下了。
少頃便有蹄聲得得輪聲軋軋,離得近了,朱棣將我先放上車,隨即自己也坐進來,車外有人無聲無息地卷放下車簾。空間一下子狹仄下來。
朱棣解開我眼上的帕子,也仍舊收了回去。
眼前霎時光明。
這才發現原來所謂狹仄隻是我自己的感覺。車廂看起來雖然不見得大,隻兩個人坐卻是十分寬裕了。風格依然是整潔而簡單,毫無修飾。隻有兩側擱手的錦屜下方有各有一行寬邊篆雲紋,造型樸素典雅。
朱棣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何況被他收了帕子的委屈仍在心裏憋著,一時間也拾不起聊天的興致,隻是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在那雲紋上麵描繪著形狀。
朱棣看得笑起來。“餓了?”
“哎?”從何說起?
朱棣握住我的手指,沿著一朵雲紋劃到中段,微微向上一拔,一個盛著漬梅的小屜彈了出來。
原來如此。
我一邊在心裏悄悄汗顏,一邊又忍不住好奇,一個抽屜一個抽屜打開:雲片糕、水晶餃、糯米團、玫瑰茄……“咦咦,這麼多!”再去開另一邊。
朱棣捉住我手,“這些還不夠你吃麼?”
“就看看。”
朱棣不放手。
我定定地盯住他身後某處,“哎呀!誰?!”
朱棣又笑起來,抬手刮刮我鼻尖,“怎麼連我也想騙?”
我趕緊撲過去按另一邊的雲紋——
“咻!”
“啊!”
彈出來的居然是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
朱棣的反應卻比我快得多,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匕首突然向上一跳,在空中倒轉一下,柄部朝下落進他手裏。
我的手維持著按住心口的動作好一會兒,才讚出聲,“好厲害!”心跳得好厲害——如果不是朱棣手快一步,估計我就得成為九指神丐的嫡係傳人七指神尼了。
朱棣似笑非笑地睨我一眼,收起匕首,略略退後了些,作個[請便]的手勢,“還看嗎?”
當然——不看……但是在他這樣揶揄的眼光之下一挫而退未免丟臉,我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去摸其他的。
手指還沒碰到車壁,朱棣忽然道,“等等。”
其時正高度集中精神準備隨時一碰即撤呢,他的一聲打斷差點兒將我魂魄全嚇到天外去。手指倏然收回後才發現他眼中玩味的笑意,我鬱悶到不行。剛想重來,朱棣又不緊不慢道,“先把食盒給關了。萬一下個碰到的是毒盒,這些可都不能吃了。”
我的手指僵住,再也伸不出去了。
朱棣靜靜微笑,拈了一枚漬梅喂到我嘴邊,“先吃一點兒東西,等到了地方,怕你會吃不下了。”
咦咦,清涼苑這麼好聽的名字,竟然會是一個難看到讓人食不下咽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