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從來都沒有,”他挪開手指,抱住我,“是我太自私——”
看似虛弱單薄的人,抱起人來竟然那麼用力,肺裏的空氣一絲一毫都要被他擠壓出去,
“永樂——”我小心地調試著自己的位置,可他的擁抱卻一點一點更緊起來,讓我徹底不能呼吸。
“忘了我……”冰涼的麵孔緊緊貼附,唯一的溫度是濡熱的濕潤——他哭了,嗬,他竟然又哭了。
為什麼,每次在一起,總是他的眼淚比我多呢?
妖魔,難道不是應該都沒有心的嗎?
神智在漸漸迷失……
也許,他是希望我死去吧……
人死如燈滅,那時,還能有什麼會忘不掉呢?
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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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弟,你在這裏做什麼?”
原本蹲在地上仔細觀察著一隻奄奄一息的黃狐的小男孩回過頭,微微不耐地瞥回一眼。
所謂孽緣,應該就是從那一眼開始結下的吧。
我本來以為,無論何時我都永遠不會忘記那一眼的震撼:那並不是一張孩子的臉——秀冽的眉,深澈的眼,鑲嵌在那麼一張玉白麵孔上,漂亮飛揚到連睥睨時都帶幾分掠奪人心的狠戾乖懨。
“誰告訴你我‘小’?”他慢條斯理地拿帕子拭了手,悠悠地問。
明明就是小孩——的體型……體型……
本來想笑的,卻笑不出來了。
怔怔地看著他每向我走一步,身體就再長高一尺——妖,妖……妖……
竟——竟然是妖。
想跑,腿卻僵得跑不掉。
如果身體可以虛弱一點,能夠昏迷,該有多好,偏——偏偏怎、怎麼也昏——不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每走近一點,五官就更長開一些,越來越精致,越來越蠱惑……
“妖——有——妖——”天知道我怎麼會以為隻要嘴巴張得夠大,嘴唇相碰的頻率夠高,聲音就一定早晚會出來,可是努力再努力,耳邊回旋的也隻是自己的牙齒咯咯打顫的聲音,自以為是竭盡全力喊出來的話,落入耳中卻隻是低到不能再低的呢喃語,“你,你——背後……”
他明顯不信,微斜了睨著我的眼睛仿若盛了水的桃花瓣,晶瑩得那叫一個亮,“還學會騙人了,嗯——”本來拖得懶洋洋的悠長語調,因為被偷襲而拖得格外長而悶,身體晃了兩下,倒下來時已經變成一尾白色毛茸茸的小狐狸。
“妖怪——妖——有妖怪啊!”為什麼突然能發聲,突然能喊,我也不知道,可是當看到那隻黃狐撲上來想要咬住小白狐的喉嚨時,心一慌,也不知是受哪來的勇氣鼓舞,我居然拔下簪子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