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窮奇公子(1 / 2)

晚清時期,下大亂,內憂外患。

華夏大地,南有平國,北有撚軍起義。江湖上豺狼當道,梟雄四起。

更有一些妖邪之人趁機禍亂,不知給百姓製造了多少恐怖和慘案。

值此亂世,有一個古老而神秘的組織“憑欄會”,正開始打聽其中最為恐怖的山野詭傳……

“青萍起風疾,聞芳透晚涼。”

李牟看似漫不經心的駕馭著一輛馬車,對著琥珀色的上弦月,隨口吟了一句。

夜風冽冽,撩動馬車卷簾,上麵正繡著兩個鳳舞龍飛的大字——“憑欄”。

他身穿絳灰色夔紋公子氅,腰係寶青的絲絛,一條梳的緊密的大辮子隨意的纏在脖子上,腰間卻無玉。

無玉?

那麼他應該不是士族子弟。在大清朝能穿的起這樣衣服的公子,絕不會不顧儒家的教義禮法,把玉飾看作是“君子”的多餘。

而他偏偏就把那些能妨礙行動的裝飾都認為是多餘。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幾乎映出了月色,那是多麼明亮的一雙眼!但是眼中看不見多少生氣;好英俊的一張臉!卻看不出還對這個世上有任何歡喜。

可是,像他這樣的人才,在稚嫩和成熟交界的年紀,不是已經擁有了全世界了嗎?會有什麼悲愴或憂慮?

可他的確像是黑夜中的大海,竟把世間的波瀾壯闊、滄浪洶湧,都湮沒成生命中的一片空曠死寂。

黑夜,漆黑的馬車,在刀刃一樣的山脊上飛馳著,也許這裏根本就不曾有過路!可李牟隻要輕輕拽著韁繩,撥轉轡頭,那兩匹雄駿就在“刀刃”一樣的山脊上留下不可思議的弧度和軌跡。

有時候兩側就是懸崖峭壁,有時候前後都是懸崖峭壁!李牟始終大咧咧的坐在那裏,雲淡風輕的用一隻手拽著韁繩,韁繩時不時發出一陣咬緊、甚至即將繃斷的聲音,那隻手究竟是有多大的力氣?

突然,在一個根本沒有出路的地方,馬車竟然不知從哪裏就兜轉下山,幾乎是刹那間就停在一個很平坦的山窩裏。李牟略帶疲倦地喃喃自語:“今就先到這裏。”

李牟沒有動。

那兩匹駿馬也一動不動,隻是頻繁的喘著粗氣。李牟和馬都需要休息,而且是馬上就需要休息。

“請問……莫非老兄是大瓢把子請來的貴客嗎!”一個燈籠在幽暗的黑夜中徐徐亮起,在一瞬間白的耀眼。一個身高不足六尺的漢子從一個樹影裏走了出來,他甕聲甕氣、操著關外口音。

李牟睜開了眼:看來有討厭的人不想讓他休息。

那漢子把“請問”二字咬得很重,那應該是因為他不習慣對人話客氣,而且他也在強調他的客氣。

李牟並不知道他是誰,他估計這裏距離目的地“姑娘山”至少還有個五十多裏。他不知道這裏是哪裏,所以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接他的問題。

他之所以不辭辛苦來到關外全是因為有關於自己的血海深仇,和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那些該死的西班牙金幣。

難道李牟會和眼前這個不相幹的人真的去介紹自己?我叫李牟,八歲進入“憑欄會”習武,十八歲隨師父遠赴西洋,做起有本沒本的綠林生意,二十四歲回歸中土,二十八歲成了這江湖上風頭最響的人物之一。如果你沒有聽過我真正的名字,那你一定聽過窮奇公子——李窮奇。

那樣就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至少李牟也還不知道自己被江湖人叫做窮奇公子李窮奇——草菅人命的龍鯨幫為了除掉“多管閑事”的他,巧設連環計,他洞悉陰謀,在幫裏趁夜縱火、大開殺戒,一把火燒了三三夜,他逃殺了三三夜。

人人都看見他赤著上身,後背和前胸紋著一隻巨大的怪物,那是一隻後背生著三對巨大的蝙蝠翅膀、長得像又是夔蜥的東西——人們都注意到了巨大的翅膀,上古凶獸窮奇。

李牟開始厭煩這個漢子沒來由的出現在這裏,沒來由的跟他瞎“客氣”。漢子不斷靠近,李牟決定直接在他的身上、臉上留點紀念再讓他客客氣氣地滾,讓他以後學會別來打擾陌生人休息。

李牟在瞧他的武功,在看他的燈籠,甚至算他再靠近多些可以省去自己多少力氣。

他要出手了。

突然他心頭一緊,因為那個燈籠轉過來的時候李牟看見了一個字——林。林圖的林!

他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麼要緊的記憶:因為這個林字,他知道了自己究竟到了哪裏,他應該是抄“捷徑”偏離了正確的方向,現在繞的遠了,已經到了六鼎山“鬆江好”林圖的地界。

這和他原來的計劃不符,因為他本來是要先去姑娘山許彪的地盤兒摸底,再到六鼎山拜山,這裏有一個很重要的時間順序。

李牟故作很坦然的躍下馬車,中氣十足地答道:“亳州城子四方方,神見佛見三根兒香。‘老樂’‘老峰’兩頭納,獨挑山東一杆兒槍。你可是長白府六鼎山總大櫃林帥林圖的山門?”

那漢子看他下車的樣子嚇得一縮,聞言點了點頭,道:“果然是撚軍樂帥帳下虎將‘山東一支槍’‘賽羅成’‘一點寒星’的羅文羅大爺!你來的也太早了些。我剛剛看見山頂上老兄這麼俊的駕車,土球子王五六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