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牟本來是要去姑娘山的,現在竟然直接到了這裏,當然是早了。
羅文的身份是他為了拜山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現在弄錯了步驟,不好裏麵會有什麼變故。
來不及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聽他報了號,李牟抱拳一拱手:“久仰久仰。”
土球子打量了李牟一番,猶豫沉吟道:“想必樂帥那裏肯定給老兄發了名帖,可否……這個這個……”李牟心頭一凜,轉身回了馬車,不多時果然翻出來一塊鐵牌,上刻撚軍紅鳥旗參將,遞了過去。
土球子沒接,但是仔細在上麵掃了幾眼,道:“從山東到關外不遠千裏,老兄怎麼來這麼早?”
李牟麵不改色,借著一聲長歎思索一下,:“山東的仗打成一團麵,韃子馬上要封了北上的路,我不敢耽擱,又專抄近路,日夜不息。”
土球子恍然大悟,:“唔……我看老兄的車技的確配得上下第一!可是……你足足早來了七,好多客人都還沒來,不如……你先去偏寨休息,待明我秉明大瓢把子,給你再作些安排。如何?”
李牟略作沉吟,有地方休息總比露宿要好,表示同意。
土球子引著黑駿馬車,帶著李牟在狹的山道裏前進,一路都在晃著腦袋聲在駿馬耳邊嘟囔著什麼,仔細一聽像是哼著什麼不著調的曲兒。
二人一路無話,在山溝裏轉來轉去,倏地前方山路收窄成了一個隘口,隘口修成了一個大門。原來這山裏有個葫蘆穀!偏寨修在這種地方,就算朝廷大軍討伐也占不到什麼便宜。這條狹長山路到了盡處,隘口被修成了大門,門裏、牆上還有數個綹子把守,真是一夫當關,搶盡地利。
土球子熟絡地和值夜勤的守衛打了聲招呼就進了大門。眼前豁然開朗!好一個寨子,寨中星羅棋布著簡易的土坯房和木樓,房前都堆了不少木柴和鐵具。
不過,這些鐵具既不是什麼農具,也不像是兵器。李牟覺得怎麼有些像土夫子的工具,心中暗暗留意。
寨中的屋舍雖然看上去簡陋,倒也井然有序。寨中沒什麼圍牆,幾處柵欄也是圍著雞鴨鵝這類家畜,不過夜深了,它們都在窩裏沉沉睡去。
土球子將兩匹黑駿安置在了馬棚,足以遮風擋雨,車留在馬棚外麵。二人穿過一個像是祭壇似的廣場,隻見一處明代風格的高樓帶幾個涼亭依山而建,修得頗為精致,在這彪悍的關外,看到這種建築讓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曠神怡。
土球子介紹,這樓裏的客房是專門為此次共商大計才開放的,冬暖夏涼,用來給貴客休息。表麵上這雖然是一個樓,其實背後還有一個開闊的山洞,空氣流通非常好,一年四季不招蚊蟻,而且以前裏麵藏著大把的黃金嘞。
二人走過樓前,土球子忽然停下了腳步,疑惑地回過頭來,用一種奇怪的聲調問道:“羅少爺,你的一杆長槍哪裏去?”那聲音怪怪的,仿佛是老生唱戲一般,隻不過更讓李牟疑惑的是稱呼:少…少爺?難道不應該是將軍?
李牟心頭一震,莫非被識破了?而且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對啊我的槍呢?“一杆槍”羅文,出門不帶防身的兵刃嗎?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李牟還是麵不改色,回答道:“哎,此次本將軍出門是為謀大事,又不是戰場殺敵,用長槍太顯眼了,總是不太方便,但是兄弟放心,我手中無槍,心中有槍。”
土球子愣了一下,點點頭道:“嗯,沒毛病!”轉過頭去,卻還是躑躅不前,過了一會兒,仿佛下了決心似的,又轉過頭想什麼,卻對上李牟看著他冰冷的眼神。
那是怎樣的眼神?土球子沒想到如此溫雅謙和的男人會有如此冷冽的眼神,他從眼眸裏麵看見了成千上萬的惡鬼、看見了地獄熊熊的烈火,看見了無盡的死亡卻沒有解脫,不禁嚇得一個寒噤。
好在隻有一瞬間,李牟又變成一潭死水的模樣。可土球子才不會相信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麼。李牟覺得眼前這個矮子的表情有些怪異,幸好土球子及時轉過臉,邁步上得樓去。
沒有人內心的恐懼會瞞得過李牟:土球子因為剛才的眼神害怕自己,可奇怪的是土球子更害怕這個古樓,這一點李牟很確定。而且這種恐懼幾乎要讓土球子喘不動氣。
“這裏也許有什麼東西。”李牟心想。。
打雷了,四月初的,在關外還很冷,很少會下雨,可是春雷總讓人猝不及防。在雷光閃動的一瞬間,沒有人發現李牟的眼眸是鎏光琥珀色的,而且突然間疑惑地向身前的土球子看了過去,土球子被春雷一唬,竟撲的一跌,李牟仿佛看見了什麼,睜圓了眼。
土球子訕訕地咬了下嘴唇:“好滑,好滑。”緊接著麻利的爬了起來,推開左側右數第二間房的房門,轉過身來,向李牟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