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過年之前我可不可以去縣裏……”
許彪應付著自己的兒子,那道士趁機在伊藤春上耳邊嘀嘀咕咕了些什麼。伊藤春上眉頭一緊,慢慢也舒展了開來。
等許彪的兒子一離開,道士先話了。他慈眉善目,語氣生帶著親和力:“貧道萬象真人,這位是伊藤春上先生,我們初來貴寶地,人生路不熟,又有些大買賣要做,都得仰仗大當家不要為難,所以……這些黃金隻做拜山之禮。”
在場所有人都傻了,這麼多黃金隻做拜山之禮?這買賣的本錢可夠大的了!
就在眾人發愣的時候,伊藤春上推了推眼鏡,站起來微笑道:“不敢再耽擱大當家和各路英雄準備過年,日後再來也叨擾不遲。”
他完話鞠了一躬,轉身可就要走。
“且!慢!”所有人都看向許彪。許彪本能地覺得裏麵有問題,想問個明白。可轉念又一想,嗨!他們二位本家既然都不急,我又著什麼急?等年後我解了蛛毒,又能賺了黃金,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客氣的道:“二位既然當我許某人是朋友,那咱朋友之間就不能這麼客氣,黃金呢,是暫且存在我這兒,待年後,我帶著兄弟親自去拜會二位朋友,有什麼生意,我幫著二位哥哥咱們一起!請!”許彪起身要送,萬象真人看了一眼那箱金幣,意味深長的一笑,道:“大當家留步。咱們不急,不急。”
臘月二十七夜。
柳大夫客房裏平白無故的多了一封書信,還有幾個金燦燦的西班牙金幣!書信字體娟秀,大致是請到花園一敘,另有金幣奉上!落款竟是許彪夫人的閨字。柳大夫老臉一顫,又掂了掂金幣,默默揣好了書信……
臘月二十八清晨。
柳大夫的屍體躺在後山半山腰冰冷的雪堆裏,他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脖子上有一個深深的創口,周圍沒有流出一滴血,身上卻沒有一個子兒的——金!幣!
臘月二十九。
“娘,咱們去縣城裏玩吧,去縣城裏玩吧。”許彪的兒子和一個美貌婦人鬧著,正是許彪夫人。
她剛剛從許彪臥房裏走出來,眉頭緊鎖,對兒子敷衍道:“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在過年,縣城裏哪有什麼好玩的?出去堆雪人玩吧!”許彪兒子憋著嘴不話,悻悻地走開了。
許彪自從柳大夫失蹤以後,不明所以又氣又急,沒了蜂毒壓製,蛛毒更加猛烈的反噬心脈,身不能動口不能言,躺在床上直流血淚,許彪女兒坐在床邊也抹眼淚。
以往那些忠誠的老部下一個個也不來參見,整賊眼不是掃著那口盛滿金幣的箱子,就是打量風韻猶存的夫人。
“我大限到了嗎?”許彪不甘心地看著身邊可愛的女兒。他雖然身體不能動,但總能聽到些關於那箱金幣帶來的流言蜚語——似乎有人因此等他咽氣。
“無量尊!”萬象真人竟不知從哪裏直接冒出來!許彪也暗暗驚疑。
隻見他慈眉善目微微笑著,一派道骨仙風。普通人要是在將死時候,看到這種場景,真會以為是神仙下凡搭救自己。可許彪這種老江湖偏偏渾身都生出感應,每個毛孔都像是告訴自己要對眼前這個“神人”保持警惕!
“貧道當日留下黃金,飄然下山就算準大當家必有今一劫,貧道有一靈藥可救大當家活命,如何?”萬象真人陰惻惻的,許彪真想一口拒絕,因為他沒來由的生出比死還恐懼的寒意。
但看著親生女兒的樣子,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他咽了氣,他的女兒和兒子不僅會失去那一箱金幣,甚至可能死無葬身之地!殺人如麻的悍匪也漸漸懦弱了下去。終於,他繃不住了。
“啊!我想活啊!我想活啊!我現在不能死啊!我不能絕後啊!我還有黃金啊!”許彪開始掙紮起來,顯然是回光反照!一邊哀求一邊痛哭流涕!
萬象真人微笑著捏開許彪的嘴,將一條一尺來長的白色蠕蟲伸了進去,那蠕蟲生猛的鑽進許彪的腦子裏!
大年三十兒,夜!
期間到底發生了?許彪並不記得了。
等他恢複意識的時候,他正坐在聚義堂大廳裏,姑娘山一片死寂,沒有一個活口,全都是許彪幹的。他隻覺得自己很餓,餓得連靈魂都空虛,每見到一個活人就本能地吸幹了對方身體裏的液體……。
可他當時為什麼聲嘶力竭地想活著?許彪不記得了。就算他還記得,他現在也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他麻木的坐在那裏,如今麵前正對著那口金幣箱子,裏麵已沒有一個子兒的西班牙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