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奶奶真的是要被宋丁香氣死了,她看向站在麵前笑盈盈的宋丁香,總覺得這死丫頭從鬧了一次上吊之後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如果是以前的宋丁香,壓根不會計較這些事,不就是個碗嗎?他宋老四家還能缺個把碗?還有這鞋麵兒,就算針腳粗糙,你拿回去拆了重新做一下不就好了??
她想起自己老頭的那句話:把宋老四家得罪了。
果然是把人得罪了。
她勉強露出個笑臉兒,然後裝作驚訝的模樣,道:“老二媳婦兒,你這是拿的啥啊?這不是那我胡亂做的鞋麵嗎?哎丁香你不知道,那我身上不舒服就想做個針線活,誰知道做完了一看亂七八糟的,也懶得拆就先放一邊兒了。誰知道……”
宋五媳婦一聽,連忙把那鞋麵拿過來,笑道:“我就嘛,這鞋麵不像是娘準備好的那種。嗨,我去換我去換。”完就急匆匆的跑去屋裏,翻了一副她給自家男人做的鞋麵出來,咬了咬牙把鞋麵拿出來,遞給宋丁香。
宋丁香這才道:“我就五嬸的針線活這麼好,嬌杏怎麼可能縫的亂七八糟的。成了,那謝過三奶奶,我們先走了。”完,便拽著身邊一直忍笑的周一諾離開了宋三爺爺家。
出了門,周一諾終於笑出聲,道:“你這個宋三奶奶還挺有意思。”
“占便宜沒夠唄?以前不跟他們家計較是我家裏人性子好,結果他們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那還能不計較?走走走,去五爺爺家。”
五爺爺走得早,平日裏這院子冷冷清清的。不過今倒是還好,五奶奶正帶著自己的孫子和老閨女在院子裏拍褥子呢。
“五奶奶!”宋丁香甜甜的喊了聲。
宋五奶奶露出笑來,招呼道:“丁香啊?趕緊進來坐,外麵冷死了。”
“冷死了五奶奶還在院子裏呆著?怎麼這時候曬被子了?”她有些不解。
旁邊宋紅梅捂著嘴噗的笑了出來,道:“還不是有人晚上大水衝了龍王廟……”
“老姑你別!”那孫子虎頭虎腦的,還挺知道害臊。
紅梅比丁香兩歲,她上麵三個姐姐,大姐姐叫秀梅,二姐姐叫香梅,三姐姐叫白梅,結果到她這裏實在想不出啥了,幹脆叫紅梅。
這大冬的尿了褥子,也不能拆洗,拆了就沒的鋪了。但是誰家沒有個尿炕的娃?所以就想出個招來,用大鍋炒熱西土或者細沙放在被尿濕的地方用力踩,讓水汽都被吸到沙土裏麵。等踩的差不多了褥子也幹了大半,然後拿去外麵晾曬,一邊兒曬一邊兒拍打,盡量讓因為濕了而結塊的棉花鬆散鬆散,要不睡著不舒服。
等拍打鬆了,在放在炕頭上烤一下,晚上就能用了。
“我叔跟我嬸兒呢?”宋丁香問道。
五奶奶讓他們都坐炕上,然後抓了炒花生給他們吃,“你六嬸子有了身子,早晨的時候覺得不太舒服,我就讓她在屋裏歇著呢,剛才喝了點兒熱湯,估計睡了。你十二嬸去鎮上接你十二叔了,順便給繡樓送了帕子。你六叔出去賣剩下的那點兒東西,賣完了就暫時不出門了,等過了年再。”
她六叔是個貨郎,除了農忙都在外麵賣一些批發來的油鹽醬醋針頭線腦還有六嬸十二嬸做的頭花搓的頭繩,日子過得也算是還不錯。
其實她這個五奶奶生的孩子不少,隻是生了四個丫頭,如今三個丫頭都嫁出去了,倆兒子一個當貨郎一個在鎮上做紙紮,平日裏忙的看不見人,所以就顯得偌大的院子冷清了不少。
估計也是因為這樣,五奶奶家到現在都沒分。不過因為院子裏就倆兒子,這分不分家的也就這麼回事兒了。
“我娘還給紅梅姑姑準備了幾根頭繩一對兒堆紗的頭花,紅梅姑姑也是大姑娘了,再過兩年就要相看人家,怎麼也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雖然知道兩位嬸子都會做頭繩頭花,但是好歹也是我娘的心意。”宋丁香把年貨拿出來,又跟周一諾給五奶奶磕了頭。
五奶奶笑嗬嗬的接了東西,轉手遞給紅梅。紅梅從糖包裏摳了塊兒糖塞進眼巴巴看著的豆子嘴裏。
豆子是六嬸的大兒子,今年都五歲了。十二嬸頭一胎是個閨女,也已經三歲,正在養身子準備第二胎呢。五奶奶歲數也不大,今年也就剛四十出頭,但是看著卻老了不少,估計也是因為五爺爺走的太早了,夜裏也沒個話的,心裏難受。
紅梅一眼看見背簍裏的鞋麵,忍不住道:“喲,這鞋麵不錯,誰家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