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注意到,那男子方才大概是在屋裏治傷口,此時衣衫不過隨意打了結,鬆鬆垮垮的領口透露出一片結實的肌膚。
我抬眼同他目光觸及,我臉色猛然一燒,拉著默煙快步往偏房走去。
寬衣後,左肩膀果真青了一塊。默煙氣的牙癢癢,嚷嚷著方才大意了,等會兒定要那人好看。
等她咕噥完,我已經自己塗好了藥並將衣服整理好了。默煙見狀有些憤憤地質問我為何不讓她幫我上藥。
我在這炎炎夏日結實地打了個冷顫,隨便扯了個幌子敷衍了事。
我可沒忘,我們第一次見麵,她塞枕頭給我墊腰時,將枕頭戳到我腰間的傷口上;還有上次我被唐景煥所傷,她將我半摟半抱時壓得我傷口生疼。
“對了,默煙,你方才進屋鬼叫什麼?”我給她擦著藥,她方才被屋裏的人壓製住,身上也有幾處淤青。
“我,我怎麼知道屋裏有個男人在寬衣啊!”默煙蹦了起來,臉色通紅。“我什麼都沒看到,隻是瞧見衣服散了一地,以為撞見什麼……”
我幹咳兩聲,話題就此打住。
方才聽木伯說,那人的傷口又裂開了,想必木伯剛給他收拾好傷口,默煙闖入,他們打鬥一番,隨即那男子衝出來又鉗製著我,所以才會有傷口裂開這麼一說。
我比劃著用指甲在手背上輕劃了一道,不多時便浮現一道紅印。傷口撕裂,肌肉再次生生裂開,那該是有多痛!那人竟然不哼一聲,半分疼痛也不曾表現在臉上!
那個男人,不簡單。
我們收拾好後出來,看見木伯等人已然坐在院中樹下乘涼。
那男子身邊依舊跟著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想來剛在在屋裏製住默煙的大概是他。
默煙見了那二人,氣勢洶洶地便要衝過去討個說法。我暗中拉住她的手,示意不要惹事。
“木伯上次給的藥很好用。這次來我帶了許多東西給您。”我推了推默煙,“去把馬車上的東西拿來。”
“是我的家人親手做的一些點心和衣物,給您和朔凡母子用。”
“還是姑娘好喲!”木伯笑眯眯招呼我坐下,複又朝那位絡腮胡子的男人道:“格裏,快去幫著拿東西。”
“哎!這就去!”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追著默煙出了院門。
“木伯,朔凡呢?”
“那娃娃昨日跟著周雋沅那小子去了軍中,說是要曆練兩日。”木伯端了一杯茶給我,“那娃娃的娘最近也大好了,幫著我給村裏的人送藥去了。”
“多謝木伯收留他們母子二人。”
“老頭子我倒要謝謝你,給我送來個好徒弟。老頭子這一輩子的醫術也有個傳人咯!”木伯哈哈一笑,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主子,你看誰回來了!”默煙挽著一位麵容清麗的婦人進院,兩人身後跟著拿著大包小包的格裏。
“您就是沈姑娘?”那婦人見我點頭,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我麵前,“噗通”跪下。“趙氏謝沈姑娘搭救我母子二人,姑娘的救命之恩,趙氏和兒子此生不忘,來生做牛做馬償還!”
她說罷又連著磕了幾個響頭。
她跪下的那一刻,我便驚得站了起來,默煙也被這一幕驚到,僵在原地。
“夫人言重了。您快起來。”我一個人拉那婦人起來卻是如何也拉不動。
默煙終是反應過來,幫我一同將那婦人扶起來。
那婦人熱淚連連,握著我的手不肯鬆開。“姑娘是好心人,若不是托姑娘的福,我兒也不能拜在木大夫和周少將軍門下。我這輩子隻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我兒能好好的。如今我兒有了著落,我便再無牽掛了。”
“你身子才大好,以後會越來越好的,朔凡還小,你還要陪著他長大呢。”我拍拍她的手,安撫道。
“姑娘且等一等。”她點點頭,抬袖擦了擦眼淚,轉身往她住的那間屋子走去。
“木伯,朔凡的娘可是有不治之症?”我見她已經進了屋,悄聲問道。
木伯搖搖頭,“連年勞累,年紀輕輕一身積勞,早年還因為什麼別的緣故傷了心肺。哎,好生養著十年八年總是有的。”
世間母親愛子之心大抵都一樣。她方才說,朔凡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我心頭登時一熱,想起我的娘親。
我也是娘親在這世上的牽掛。娘親走的太早,她給的疼愛在回憶中已經有些模糊,此時見了朔凡的娘親,我回憶中娘親的一顰一笑又清晰了不少
“勞煩木伯好生調理朔凡的娘親。朔凡年幼,他需要母親的照料。”我朝著木伯盈盈一拜,“若是木伯有什麼需要,煩請告知雲梨,雲梨定會想辦法給木伯送來。”
“你這丫頭,有心結啊!”木伯扶我起身,笑著搖搖頭,道:“你放心,老頭子我會照顧好他們母子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