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雲梨姐,你給評評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自打我到了浣蓮閣,珵儀一見我就嗚嗚咽咽哭了半個時辰。她堂堂大月嫡公主,能讓她受氣卻讓她無可奈何的人,著實不多,不,是少的可憐。
珵儀哭的緣由,是那個南越的公主來到錦都後就住在宮裏,皇後要珵儀和那南越公主好生相處,哪知兩人從第一次見麵就成了對頭。
第一日,南越公主半路截了景澤派人給珵儀送的蓮花羹,珵儀前去討要未果,人家根本就拒不歸還。
第二日,南越公主借口要去鴻儒院瞧瞧,與珵儀生了口角不說,還張口就來地作了一首即興詩,得了鴻儒院上下的誇獎。珵儀作不出來,愣生生丟了顏麵。
第三日,那南越公主嫌宮中待著無趣,點名要景澤陪她去跑馬場跑馬,珵儀不甘心地跟了過去,卻因為馬術生疏又被那公主嘲笑了一番。
至於今日,那公主徹底惹惱了珵儀。珵儀雖然有些公主的驕傲和刁蠻,可是心底善良。今日在皇後的一再逼迫下,耐著性子跟南越公主重修舊好,哪知那公主嬉笑著說,珵儀這樣的花架子,在他們南越,是沒有哪個男子肯娶的!
當然,這話自然是隻說給了珵儀聽,所以珵儀才會有氣而出不得!
她委委屈屈地向我哭訴,見我泰然自若,不禁問道:“那南越蠻子對三皇兄的殷勤誰都看得出她什麼心思!雲梨姐,你就不難受麼?”
難受?前有周惠沅的十三年傾心,後有堂堂南越公主的青睞,按珵儀的說法,那我是不是該心痛而亡?
“她對你的三皇兄獻殷勤,你的三皇兄可有接受?”我拿帕子將她的花臉擦了擦,但帕子上不知什麼時候沾了墨汁,於是將她的臉越擦越花。
我默默將帕子收起來,思忖著一會找個地方毀滅證據。
她嘟著紅唇,想了想,頓時喜笑顏開地搖搖頭,狡黠道:“雲梨姐,三皇兄說你們二人互相信任,倒真是一點都不假!”
這丫頭,心思轉的真快,方才還哭成淚人,這會兒就知道打趣我和景澤!
“來的時候聽說那南越公主今日又去跑馬場了,不如我陪你去浣蓮池賞賞荷花散散心?”
珵儀揉了揉淚眼,長翹濃密的睫毛被揉成一團,“雲梨姐,我是不是真的是個沒用的公主?你瞧她,騎馬吟詩樣樣都會!聽說還會跳舞呢!若是天下男子都喜歡她那樣的,那我,我不就——”
我“噗嗤”笑出聲,“這樣自我懷疑的珵儀,還從來沒見過!”
她臉一紅,頓時要惱,我趕忙哄道:“你雖舞藝不精,可宮裏宮外誰不知道你精通棋藝?聽聞你九歲那年,跟鄰國使臣下棋,不是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莫不是他們謠傳的?”
她眼眸一亮,挺直了脖子,得意道:“本公主那叫天賦異稟!父皇閑來無事時就喜歡找我下棋呢!”
元清掩嘴輕笑,遞了濕帕子給我。
未免珵儀一會兒“不放過我”,我還是趁她發現之前,老老實實地將她的花臉擦幹淨。
“大月不會騎馬的姑娘多著呢。南越公主馬術精湛,可是你的琵琶彈得極好;她會吟詩作對,但你可知,她那日作的詩是套用了前朝一位名家的?不過是換了幾個詞,畫虎類犬而已。鴻儒院的人看在來者是客的份上沒戳穿她,就你當了真!”
珵儀聞言,羞窘憤懣,兩隻小手揉搓在一起。
“她有她的長處,你也有你的長處。你呀,一開始就被她牽著鼻子走,難怪會暈頭轉向地覺得自己處處不如她。”
珵儀眨巴著大眼,認真思索片刻,幡然醒悟,“下次見了她,定不會讓她牽著鼻子走了!”又大咧咧地笑著,一把擁住我,“雲梨姐,真是善解人意的雲梨姐!有你做我的三皇嫂,我真是求之不得!”
繞來繞去怎的又說到我身上!我幹咳兩聲想化解尷尬,但臉上的羞紅還是毫不留情地出賣了我。
我們二人剛出了浣蓮閣的門,恰好遇見正往此處來的景澤。
他快步走來,帶來一陣風,有他身上淡淡的熏香的味道,也有浣蓮池裏荷花的清香。
他自然而然地牽住我空餘的手,拇指在我的手背上磨挲,眼眸溫柔如水,“你來了。”
珵儀還半賴在我身上,抱著我另一隻胳膊將腦袋貼在我的肩頭,像隻得了小魚的貓兒一樣,偷偷地歡喜著。
“嗯。”我點了點頭。
此處時常有宮人來來往往,我想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誰知他耍賴般的握緊,“雲梨,你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