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梨姐的臉,紅的都快像那池子裏的粉瓣荷花了!好生好看!”珵儀嬉笑道,“三皇兄,你說,是這滿池的荷花美,還是我的雲梨姐美?”
景澤輕笑一聲,牽起我的另一隻手,溫柔道:“我的雲梨最美。”
我怔了一下,隨即抬頭看他。他方才說……“我的雲梨”!
他笑起來的眉眼更加如畫,我在他濃鬱溫情的注視下,心中越發歡喜。
我的心底有一處極其柔軟的地方,此時哪怕落入一根鴻毛也能將那片柔軟擊起層層漣漪。
“哎呀!不得了!”珵儀從我們身邊推開一步,雙手捂眼,壞笑道:“三皇兄的眼裏再也容不下珵儀啦!雲梨姐也不理我,我還是自己去賞荷花吧!”
她說罷轉身就跑,背影無比歡騰!
尋了一處柳條深處,隔開了人多眼雜的地方,景澤擁我入懷。
浣蓮池的荷葉片片相接,將池水遮掩,清水芙蓉就從這些荷葉間叢叢冒出,雖然繁多,但朵朵各有姿態。
池子裏喂養了錦鯉,紅黃相間的魚兒穿梭在這一片碧色粉白間顯得格外好看,它們爭相尋食,偶爾跳出水麵,一展身姿。身形閃現間,灑了一荷葉的水珠,晶瑩剔透。
他往日看我的眼神總是溫柔如水,今日卻格外濃情蜜意。
我安靜地依偎在他懷中,哪怕日日如此,也絲毫不覺得無趣。
“雲梨,如今我總算知道,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時常想,若是想時時刻刻見到你,就要時時刻刻將你帶在身邊。”
他握住我的雙肩,將我帶出他的懷抱,雙眸緊鎖著我的眼睛。他額角有隱隱汗珠,剔透的就如那荷葉上的露珠。
他在緊張。
“互訴情長的二人是夫妻,相依相伴的二人是夫妻,”他的大掌順著我的胳膊滑下,將我的雙手包入他的掌心,“執手偕老的二人是夫妻——雲梨,我們互訴了情長,今後你可願與我相依相伴、執手偕老?”
今日珵儀調侃我的畫麵閃過眼前,我早該猜到,這一刻來了。
一直以來,我渴望逃離沈府,逃離父親的束縛;我期許有一個自己的家,有一個疼愛我的人;我無數次在午夜夢回驚醒時,希望有人能擁住我,安撫我入眠。
曾經我以為,我忍受的了這漫漫人生的孤寂和無妄,可是他出現了,我動搖了。
他一定要闖入我的心,他一定要執起我的手。
他要我愛他,他要我信他,他說要娶我回家……
此時此刻,我竟覺得,再溫暖的風也不及他給的溫柔;再耀眼的陽光也不及他給的燦爛。
可是,可是——
一股突然而至的,揮之不去的,無法忽視的顫動,在我內心深處緩緩蔓延——我有些退卻。
我心中顧忌的是麗姨和默煙她們和其族人的安危,害怕的是景澤有朝一日知曉我是安鸞族女子。
他是大月的瑞王爺,為人寬和、有勇有謀。我知道他的誌向,更知曉他身邊對那個位子虎視眈眈的人太多。我是願意為他達成多年夙願的,但卻怕宮門深深,總有一日磨去了我同他的情分。
多是無情帝王家啊!
我的視線模糊的太突然,給他的答複哽咽在喉嚨。
他握著我的手,越發用力。我的沉默讓他緊張了。
他捧起我的臉,喉結微微滾動著,“讓你同我在一起,定是會委屈你了。隻是,身處這個位子有太多的不得已,許多事我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但是,雲梨,不論日後如何,我都會保護你,疼惜你。”
“沈雲梨會是唐景澤這輩子唯一的妻!”
唯一的妻,唯一的妻!
我心中默念著,激動著,失落著,高興著,哀傷著。
他總有一日能達成夙願,他總有一日會被接二連三出現的女人分享。
高貴如皇後、毓貴妃,卑微如市井小戶。後宮佳麗三千,家中妻妾成群。連娘親那樣美好的女子都同別人分享著自己的丈夫。我早就不奢望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求他能時時心裏念著我,這樣,我便知足了。
我哽咽道:“唐景澤,若你此生不負我,那我便萬世此心與君同。”
唐景澤,當你日後得到了你想要的,當有朝一日,你的身邊不再是我一人,希望你能猶憶當年一相逢,別讓我後悔萬事此心與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