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說運屍體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呢?
因為,死士三處隊長隊長金澤,前些日子奉命秘密前往衡陽考察,兩三個月都快要過去了,他和他的黑鐵騎到現在都未曾歸京,送回來的密保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齊王早早就盯上了他,隱約有風聲傳出來,說金澤是因公徇私,才在衡陽逗留。
李光姚的褲腿被自己的義子小李公公,李光雷卷了起來,桌邊放著一瓶治跌打損傷的紅花油,李光雷為義父塗抹膝蓋處。
“義父,我回頭叫人給你帶幾副護膝過來,您綁在膝蓋上,跪下的時候能好受些。”
李光姚整理著頭發和官帽,道:“陛下最近心情還不錯,暫時用不上了。”
“對了義父,淑貴妃那邊派人來催了,您看......”說完,李光雷張望四周,確定無人了才從靴子裏掏出了幾把名貴的簪子,簪子上的寶玉都是上品。
李光姚眼睛都直了,但想著在晚輩麵前還是得注意形象,忙咳嗽了兩聲:“我知道了,回頭在陛下麵前替娘娘多說幾句就是了。你師哥怎麼樣了?”
李光姚口中的李光雷的師哥,便是死士一處隊長任平,如今辦砸了差事,在府上修養,等候發落。
李光雷替他輕柔著膝蓋,道:“唉,還是老樣子。師哥是死腦筋,別人勸他都不頂用,還得義父您親自出馬。”
“這叫什麼話?沒有陛下的指令,我哪兒也不能去!”
“是是是,是孩兒說錯話了,義父莫要生氣。”
雖說名義上,死士內部的所有賣身契都歸李光姚管,可真正的實權還是在齊王手裏,況且死士二處還有個劉同友,他才是真正掌管死士文書的人,李光姚什麼都算不得。
“義父莫要妄自菲薄,好歹也是內侍總管,這宮中的下人們還不都得聽您的。”
“咱們都是為陛下辦事,”李光姚不露痕跡地呼出一口渾濁的氣,“都是聽陛下的。”
李光雷知道義父這是生氣了,扇著自己巴掌,忙改口:“瞧我這張嘴,該打該打!”巴掌抹了自己滿臉的紅花油,熏得睜不開眼。
李光姚見他這樣子,脾氣一下子全消了,吩咐他替自己弄好褲腿,站起來就要回到養心殿去。
終於送走了義父,李光雷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方才諂媚的嘴臉,此時換成了一張平靜且釋然的臉,李光雷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淨了手,才又抖抖身上的灰塵,心裏好受了些。
齊王正在養心殿與大理寺卿典澤下棋,見李光姚佝僂著身子進來了,佯裝教訓下人,眼神不離開棋盤,對典澤道:“朕就說吧,宮裏的下人每一個省心的,朕想喝杯熱茶都沒人倒!”
典澤笑著道:“陛下,李總管年紀大了,手腳不麻利,這種小事就吩咐年輕力壯的去做便罷了,何必讓李總管事事親為呢?”
李光姚看了眼齊王的神色,知道他是在開玩笑,於是順著齊王的話接道:“是老奴失職,陛下恕罪,老奴這就給您倒茶去!”
輕聲退下了,在養心殿門口提高了嗓子教訓下人,說,你們辦事不力各自領十個板子去雲雲。典澤在殿內聽得一愣一愣,道:“陛下......這是何意?”
齊王和典澤博弈著,深感自己棋藝後退,正惱火呢,也懶得回他,隻含糊道:“哦,隻是日常玩笑罷了。典大人,該你了該你了,快!”
典澤搖著腦袋,不懂其中意思。
齊王似乎是走了幾步死棋,浪費了許多反敗為勝的機會,抬眼責怪地望了得意洋洋的典澤幾眼,嘴裏嘖嘖道:“朕想其他事情去了,分了心。典大人,朕甘拜下風。”
典澤右手摩挲著下巴的胡茬,棋癡的神態盡顯:“非也非也。陛下,您看,”於是從齊王的黑子裏拿起一顆,放在代表自己這方的白子旁,“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
齊王恍然大悟:“還是典大人有辦法,是朕想得過於簡單了。”
“陛下從臣一進門開始就若有所思的模樣,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盤上。反應過來時,這盤棋就已經輸了,”典澤一邊說著一邊往棋盤上放棋子,跟自己博弈了起來,最後黑子終究是輸了,“不知臣是否能為陛下分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