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床上的人蝶翼微顫,緩緩睜開眼睛,眸低一片清明,掃過屋子裏站的幾個人,視線最終落在筇燁身上。
一字一句:“你撒了謊。”
麵容平靜,眼底沒有任何波瀾,誰也看不出什麼,更無法推測她是否想了起來。
但這四個字,讓剛因她醒來欣喜爬上眉梢的筇燁,猛地一顫:“姐姐…”
他從未對姐姐撒過謊,除了一些以前不能說的事情。
看他這幅小心翼翼驚恐模樣,鳳鳶歌掃過屋子裏的人,微不可查歎了一聲:“我想自己靜一靜。”
“姐…”
“走吧。”
筇燁還想說什麼,被君珞玉給裹著帶了出去。
站在那一池靈泉上,看著裏邊薑堰留下的那株開的正燦的蓮花,君珞玉眸光深邃無比:“她醒了。”
這個醒並不單指鳳鳶歌從沉睡中蘇醒,還有關於姒鳶的記憶都隨之蘇醒了,徹底的蘇醒。
僅那兩句話,就足以確定。
銀濯自然明白,指尖微動,冰霜蔓延進靈池,水瞬間凝固成冰,青蓮也被冰封其中,微一縮拳,一池冰晶裹著青蓮崩碎,片刻後又恢複原來的潔淨模樣,青蓮不複存在。
他開口:“佛門還會來的。”
這株青蓮是薑堰留在此感應鳳鳶歌的,它綻放就代表鳳鳶歌醒來了,薑堰能夠感受到,他肯定還會來。
筇燁背對兩人,一直麵朝宮殿方向看,聽著兩人對話,側頭看了眼身邊兩人,淡淡道:“這次你們誰也替她做不了決定。”
銀濯看向他:“你從最初就是在偽裝,對嗎?”
“是不是又如何?”現在姐姐蘇醒,所有一切都不重要,無所謂了。
“你一直都認識我,也不止兩百歲吧。”銀濯眺望著遠處雲際,帶著幾分幽歎:“你最初的出現就是已設好的局,你也從來都不是那麼單純。”
他問筇燁:“你跟著兩位上神降落凡界,自封道果,化作兩百歲稚年,騙過了所有人,包括她。”
“我也僅在這上邊撒了謊。”筇燁眼瞼微遮:“最起碼我真的隻是為了等姐姐回來,而你們都別有目的。”
唯有君珞玉陷入沉默,良久後才發出一句呢喃:“她會恨我嗎?”
可惜沒人能給他回答。
看著遠處站著的幾人,鍾隴神色微閃,轉身進了殿內。
看著玉床上端坐的人,跪倒在殿央,頭顱低垂,等著被審判處罰一般。
鳳鳶歌睜開眼睛,看著她,淡淡道:“你沒有錯。”
鍾隴不動。
鳳鳶歌調了氣,起身,一襲純白色衣裙有些寬鬆,長長衣擺拖在地上,赤腳踩著仙玉打造的地板上,走到殿門口,望著外麵懸雲白鳥,奇花異草,淡淡道:“我沒怪你。”
鍾隴還是沒動:“我知道這個局是無極宮老宮主所布,可我未告訴你,還想殺你,延長那場最終的決戰。”
“可延長它也會來。”鳳鳶歌麵色無波。
“是啊,無論早晚它都會來。”這是鍾隴後來才看開的,她抬起頭來:“且,越拖神界就崩塌的越厲害,是我昏了頭。”
鳳鳶歌歎了一聲:“起來吧。”
鍾隴就跪著轉了個身,俯身在地行了個禮後,才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