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村外牽著黃牛,任它在地上啃食,慢慢走到了村南的河邊。田婷不停的拔一把草遞到老黃牛的嘴邊,逗弄著它用肥厚的舌頭卷進嘴裏,李泉則開始割草。不時有一些孩子嬉笑著在身邊跑過,李泉讓田婷去跟他們一起去玩耍,牛自己可以看得了。田婷頭一扭:“他們知道什麼,隻是瘋跑,我才不稀罕呢,我喜歡跟哥哥呆在一起。”李泉苦笑了起來,自己是個十三歲的身體,可是卻有四十歲的心態,老成持重可以,根本跳脫不起來,田婷跟著自己,八九歲的女孩豈不是也成了一個失去童年樂趣的“早熟老太太”。
這時候,老黃牛已經吃飽,又在河邊喝了幾口水,愜意的臥倒在草地上反芻起來。李泉看著逐漸落下的夕陽,不由冒出了一首背的滾瓜爛熟得詩來:耕犁千畝實千箱,力盡筋疲誰複傷?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
田婷聽到哥哥念詩,跑到身邊問道:“這是什麼詩啊,是什麼的?”
李泉耐心解釋一番,田婷十分聰穎,一點就透,指著老黃牛對李泉:“哥哥,盡管這個老黃牛沒有給咱們耕地,可是也出了很多力氣,咱們不光要治好它的病,以後也好好對它,好不好?”
李泉點頭,摸摸老黃牛的背:“以後就當它是咱們家的一口人吧,我們給它起個名字,你叫大黃好不好?”
田婷還沒回話,耳邊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能不能不叫大黃,多像一條狗的名字啊。”
李泉兄妹順著聲音一看,在十幾步外的道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穿著皂衣官差打扮的中年男人,一個是一個與田婷年齡相仿的女孩,聲音正是那個女孩發出來的。
看著李泉望向自己父女,那個中年男人先是低頭對女孩:“紅線,不要亂插話。”又抬起頭來對李泉道:“看來你就是那個虐害耕牛致死,妄圖私自宰殺的李泉了?”
李泉先是有點疑惑,自己何時有了虐害耕牛,妄圖私自宰殺的罪名了?心思電轉,馬上就知道根子在哪裏了,於是他收斂了笑容,恭恭敬敬的答道:“子正是李泉,敢問貴人是哪位?可是接到田中村正的舉告嗎?”
這下輪到來人吃驚了。他從縣裏來,一大早先去了黃家店,找到了耕牛的原主,三言兩語就知道了原委。又在鎮上,聽到了退藥的事跡和“但願世間人無病,何妨架上藥生塵”的對聯,對李泉這個人有了一個比較好的印象,可惜他隻是粗通文墨,不擅長書法,否則一定會對李泉青眼有加。。
此時,他聽李泉開口就點出田中的名字,他更加明白其中另有隱情了。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心思如此敏銳,才尤其使他大吃一驚。
他微微一笑,溫言答道:“某姓竇,名建德,是本縣的司法功曹,此番奉王縣尉之命,特來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