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依舊熱氣騰騰，秋老虎盛行，月初的某一天下午，杜心北接到葉隱的電話，沒想到竟是告別。
“因為周期性人事調動，我被派去香港處理相關事務，或許明年就會成立新的分所，如果業績出色的話，我應該會留港任職。”
杜心北大吃一驚，“留港任職的意思是……你不會回海城了？”
“如果開設分所的話，前三年正是人手不夠的時候，我恐怕要多費些心思了。”
葉隱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可杜心北知道，這隻是一個臨別的通知，他下定決心的事情，旁人很難插手幹預。
不論是工作、生活，亦或是感情。
距離那次荒唐的雞尾酒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周，那晚的電話裏，葉隱用事不關己的語調給杜心北說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掛斷之前，他懇切而又愧疚地說：“杜小姐，知道這個故事的人不多，可我還是願意毫無保留地與你分享，不論你厭惡也好、同情也罷，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知難而退，是我保全自身的最好方法。不該染指的東西，我絕不會抱有妄想。”
這個故事帶給杜心北的震撼，不亞於小行星撞地球的強度，盡管之前就有過猜想，可當葉隱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毫無準備，腦子裏一片混亂。
但她也明白，葉隱將這個秘密告訴她，無異於貓咪向人類露出柔軟的肚皮，表明了信任和交付。不管怎麼說，如果當時葉隱沒有選擇退出，按照藥性來看，向戎也壓根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恐怕還被蒙在鼓裏而不自知。
因為愛他，所以才不想傷害他吧。
杜心北沉默了半晌，最終回複的是：“這件事我會當做意外跟向戎解釋，他忘性大，過不了幾天就不記得了，你……別給自己太大的思想負擔。”
“你不恨我？”葉隱嗓音哽咽，鼻尖一陣陣發酸。
“說實話，你要是許莞之那種性格的，我八成真的要恨死了，可是葉先生，這麼多年你不過是以一個守望者的姿態辛苦地活著，我有什麼權利去恨你呢？”
她淡然地笑了笑，“如果真要恨，也隻能恨你對他的愛絲毫不亞於我，你要是願意公平競爭的話，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的哦。”
嗯，杜心北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她深信此刻的退讓是對葉隱最大的尊重，她也曾有過無疾而終的暗戀，盡管那些隱忍的愛慕和歡喜最終都消散在風裏，但它們總歸裝點過自己的年少時代。
所以當她接到葉隱的這通辭行電話時，了然甚於驚訝，更多的還是理解與祝福。
“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還沒定，最遲月底吧。”
杜心北思索幾秒，接著按下免提，推開總裁辦的門衝向戎喊道：“葉先生馬上要調去香港工作了，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哈？？？”
葉隱險些拿不穩手機，心跳驟然加速，隻聽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響，向戎三兩步衝過來握住手機：“學霸你先給我等會兒！調去香港工作是什麼意思？再也不回來了？定居了？你爸媽同意了？”
“向戎，我……”
“你先別bb——心心你這是什麼表情？他真的再也不回海城了？到底怎麼回事啊這麼突然！能不能喊他來家裏吃頓飯再走？”
杜心北不知輕聲應了句什麼，向戎停頓了幾秒後又說：“那就這麼說定了！學霸你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啊！”
***
“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
大門打開，杜心北淡笑著遞來一雙棉布拖鞋，向戎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是不是學霸來了？我還有兩個菜，餓了就先吃！”
杜心北回頭應了句“知道了”，又對葉隱點點頭，“進來吧。”
客廳中央的大桌上已經擺好碗筷，簡單的三菜一湯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廚房裏的翻炒聲沒有停下。葉隱落座，蚊聲對杜心北說：“謝謝。”
杜心北卻無聲地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幾分鍾後，最後兩道葷菜上桌，向戎特意開了幾瓶啤酒，還沒喝就抱怨起來：“你真的要去香港？怎麼這麼突然，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葉隱仍是一派平淡溫和的模樣，“這是公司的決定，我總不能反對吧？去香港也挺好的，前兩年要是穩定下來，說不定我就成了區域負責人了。”
“當區域負責人有什麼好？”
杜心北無奈地白了向戎一眼，“你廢話，誰不想做領導，要不你把總裁的位置讓出來？”
葉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嗯，做了區域負責人的話，就不用跟進小打小鬧的案子了，也會更頻繁接觸其他律所的高層，對我來說是個拓寬眼界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