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戎不再言語,看來去香港工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葉隱向來好學上進,沒人能左右他的決定。
“哎呀,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個飯,聊點開心的嘛!”
杜心北一看氣氛不對,立馬主動端起杯子:“慶祝葉律師高升,也慶祝向心力即將舉行的剪彩儀式,咱們是不是要喝一杯?”
“那當然!那當然!”
一聽到“剪彩儀式”,向戎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亢奮起來,三隻玻璃杯碰出清脆的聲響,葉隱卻莫名其妙:“難道向心力還沒剪彩?”
“沒呢,他非要等到我生日那天再辦,這兩天才把花籃訂好。”
向戎揚起脖子,美滋滋地一飲而盡,“這麼重要的儀式當然要選個好日子啊——哎對了學霸,要不你等剪彩結束之後再走唄?我老早就寫好請帖了,你別讓我送不出去啊!”
“呃、這……雖然最遲月底動身,但我還要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不就倆小時的事兒嗎,你要收多久?說好了啊,這個月24號,心心生日,也是咱們向心力的剪彩,到時候要是看不到你小子,我可告訴你……”
眼看他越說越沒譜了,杜心北趕緊攔下,“行了行了,你還想衝到家裏把人拎出來嗎?”
“那他不給我這個老同學麵子,我可不得采取點特殊手段嗎!”
葉隱哭笑不得,“怎麼不給你麵子了,我來還不行嗎?”
“光來就行了?”某人得理不饒人。
“這點規矩我還是懂的,哪能空著手來呢?”
向戎一聽,繼而恢複了笑臉,“這還差不多。”
三人吃吃喝喝,席間好不暢快,聊到最近的工作,葉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倏地正色道:“差點忘了跟你們說,沈夢媛的事有了新進展,她兩天前又來了律所,這次她想讓楊律師幫她偽造遺囑,開出的價格大概有這麼多。”
他放下筷子,默默比了一個六。
杜心北和向戎對望一眼,皆是滿臉驚詫。
“難道楊律師答應了?”
“這怎麼能答應!楊律師勸了她幾句,反而糟了好些白眼,沈夢媛罵他有錢不會賺,兩人最後甚至要吵起來。”
向戎擰起眉,“要是可以的話,你讓楊律師隨便找個借口,別接她的案子了。都已經準備偽造遺囑了,你們說她下一步會不會準備毒死我爸?”
“你別瞎說!她害向局長得不到任何好處,向淵名下的遺產也不會變多,她為什麼要把自己搭進去?”
葉隱顯然也讚同杜心北的想法,“沒錯,我覺得你還是先跟孟律師通個氣,畢竟不是小事,提前做個準備也好。”
向戎神色凝重,他默默應了一聲,煩躁地抓了抓後腦勺,“有時候我真是搞不懂她,偏要染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還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就不曉得為自己兒子積點德嗎?”
杜心北和葉隱皆是一愣,半晌,葉隱才輕笑一聲,“是啊,妄想這種東西一旦有了,比毒品還能讓人上癮。既然不屬於自己,又何必爭個你死我活?”
“所以我就說啊!她當時嫁給我爸肯定沒安好心,掉幾滴眼淚就能換來一張結婚證,要是我,我他媽睡著了都能笑醒!”
向戎聽不懂葉隱的言外之意,嘰裏呱啦地抱怨著沈夢媛的種種劣跡。杯子裏的酒沒了,葉隱起身倒滿,淡笑著舉到向戎麵前。
“今天難得一聚,別說那些不高興的事兒了,來,這一杯我敬你。”
***
夏日的夜色裏仍有未散盡的暑氣,8點鍾,葉隱起身告辭,這回杜心北沒說話,向戎就主動提出要送送他。
“這……別,不用了,一會兒我自己打車……”
“哎呀別廢話,再過一個月就要走了,到時候你打高鐵我也管不著。”
葉隱被推著出了門,月色正好,身後隱約傳來杜心北輕聲的叮囑,向戎提著垃圾輕快地跑到他身邊,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走了!”
這大概就是遇見幸福的樣子吧?
無條件的信任、支持和包容,日常瑣事裏也能品出動人的甜味,葉隱忽然心口一緊,沒頭沒尾地來了句:“真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有光,有愛,有夢想,羨慕你就算前路艱險,也有人披荊斬棘,奉陪到底。
向戎等了半天也沒等來答案,“你到底羨慕我什麼啊?”
葉隱站在路燈下,昏黃的亮光灑滿周身,他抬頭,揚起一片溫柔的笑意,“沒什麼,今晚的月色真好,就到這裏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