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對很多凡人來說是人生中一段十分重要的時間,但對於天上的神仙來說不過是喝醉了酒打個盹兒的片刻。
對活了幾千年的衛夫來說應該也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剛剛過去的那十年,卻是他幾千年來最忙碌的十年,真是能硬生生把他千年的心血全都給熬幹了。而對長生不老、不死不滅的魔君來說,這十年裏發生的事,足以支撐他在將來的年歲裏慢慢品味。
衛夫按照早已定下的順序一對一地教自己的徒兒們提高自己的能力,先是意穿堂、榮京、白樨、奈涼,之後是小七、許南酌、陸無常、蘇諾和蘇玖。每個人完成一年的修煉之後,修為無不大增,當他們回到自己師兄弟姐妹身邊後,必然會被起哄著展現一番。他們早已收服完了逃出《山海經》的所有妖怪,九個人跟著衛夫一起,在“天涯咫尺”中迎接最後的試煉選拔。
一年前,也就是衛夫教完了蘇諾、蘇玖兩姐妹後不久,魔君不知為什麼說要離開“天涯咫尺”一段時間,讓衛夫把他送出去。
“走了也好,我也少受三巡劍些罪。”衛夫坐在招風背上送他出去的時候說。
“你現在的樣子我不放心,本來想等你好些再去,但事態緊急,著實耽誤不得。年輕人,你可要多吃多喝,長得胖些。若是我回來見不到你,我定殺了你的徒兒給你做陪葬。說得出,我就做得到。”
“別看我這樣,再撐個五六百年也是沒問題的。你不在,徒兒們也會將我照料得很好,你專心做你的事。”
受了三巡魔劍強烈魔氣的影響,再加上這十年裏耗費了太多的心力,衛夫的身體迅速消瘦了下去。當初一雙強有力的手現在看來,已初現皮包骨頭的慘象,骨筋明顯,指節凸出。魔君每每與他相握時,都被他的骨頭硌得心頭一緊。
魔君剛一轉身,衛夫又拉住他,說:“一年後你若還不回來,我便去找你,找不到就回來。你要真的惦念我的身體,就快快回這裏來。我要是等你等久了心煩了,就把你忘了。說得出,我也做得到。”
魔君一句“別來找我”還沒說出口,衛夫逃也似的回了結界內,留魔君在結界外歎息。
這人真是傻的,一年那麼短,我怎能回來?
衛夫現在每天最愛做的事,就是坐在白樨他們從人間給他帶來的太師椅上,看他的徒兒們在屋前的大片空地上切磋較量。
陽光暖暖,睡意沉沉,衛夫很容易在半眯起眼睛的時候將眼前的他們看成是自己的師兄師姐。那是他最逍遙無憂的日子。自己的記憶一直被玉皇大帝封印著,等記起來的時候越發知道這段記憶彌足珍貴。
“師父。”意穿堂提著自己的穿堂劍朝衛夫走過來,一手按在他的手上,一手反持長劍,在衛夫的太師椅前半跪下來,道,“我已經過了‘魚龍飛鳶陣’,現在已經有資格參加最後的試煉選拔了吧?”
衛夫笑盈盈地垂眼看這個與自己關係親近,禮數又周全的徒弟,他點點頭,問:“你在陣中都看到了什麼?”
“先是看到了北海龍宮裏的那些人,看到了父王和敖淵,看到自己長出了炫麗龍角,最後又看到了師父。”意穿堂如是回答。
“可是你成功了。”
“嗯。我早就不把自己當成是北海龍族的敖淺了,我隻當自己是師父的徒弟,所以他們的嘲笑還是什麼我已經完全不在意了。”意穿堂對上衛夫的眼睛,繼續說:“倒是‘師父’這裏有些麻煩,明知是夢境,就是不忍下手,差點被趕出陣中。”
經過十年曆練,每個人改變的不隻是外在,還有內心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