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虎視眈眈
如今,四弟盤踞在東南方向,虎視眈眈,窺視著帝都,西北又有蠻族蠢蠢欲動,朕……“
玉城輕輕掩住了顧淮夜的薄唇,淡定地說:“上官尚書已死,皇上何必再生一個死人的氣?何不靜下心,我們出去賞月夜遊,何如?”
心煩意亂的顧淮夜本想拒絕,卻被玉城硬拉到了中庭。
剛步入中庭,顧淮夜忽覺夜色迷人,眯起了眼睛,順著遠處的婆娑樹影一路望向天際,原本漆黑如幕的夜色照得恍若白晝,眾星黯然失色,唯見一輪皎潔通明的圓月。
顧淮夜歎氣。
玉城指著那輪圓月莞爾道:“淮夜,你總是自覺德行功績不比先帝,將先帝比作豔陽,而自己隻是卑微的月亮,委身於太陽的光輝下。可是你看,黑夜終究還是屬於月亮的,他也可以照亮夜空,讓夜行的人看清前路。”
顧淮夜輕輕攬過玉城的肩膀,有些憂傷地說:“隻可惜,茫茫夜空,唯有一輪圓月爾,何等淒涼,何等孤寂。”
玉城看著顧淮夜憂鬱的側臉,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上去。
“……疼。”
顧淮夜眉頭一皺,詫異地看著玉城:“城兒,你做什麼?”
玉城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跑了兩步,回頭做了個鬼臉。
“顧淮夜,繼位以來,你就越發鬱鬱寡歡了,像個女孩子。”
顧淮夜正要反駁,玉城又搶道:“誰說月亮是孤寂的?月色下的萬物,一草一木,山川河流,走獸飛禽,以及你我,不都是伴月而生?”
然後,又指著天空:“今夜月明,看不見星河燦爛,然而,看不見不等於他們不存在呀!隻是,他們用另一種方法陪伴著你。”
顧淮夜的眼睛忽然一亮,深邃的線條也漸漸在月光的暈染下,柔和起來。
玉城又笑吟吟地唱了起來:“浮雲散,明月照人來。團圓美滿今朝最。清淺池塘,鴛鴦戲水,紅裳翠蓋,並蒂蓮開,雙雙對對,恩恩愛愛,這園風兒向著好花吹,柔情蜜意滿人間。”
和著歌,玉城輕揚水袖,在月光下緩緩起舞。
玉城的眼睛彎彎的,像兩彎新生的月牙。顧淮夜看得如癡如醉。
一舞罷,還沒等玉城說話,顧淮夜就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將頭深深埋在了她的頸窩。
玉城輕輕撫摸著顧淮夜的長發,什麼皇宮貴族,什麼權傾朝野,眼下,她隻想好好安慰這個讓她心疼的男人。
“淮夜,無論何時何事,我身在何處,你都是我最珍愛的人。”
“謝謝你,玉城。此生得你一人,足以。”
那一瞬間,顧淮夜隻希望,自己不是什麼吟月天子,隻是一介草民,可以與這個女子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正如她當年對自己說過的話——
願得一人心,白首莫相離。
隔天清晨,尚書夫人突然造訪大殿,請求參見。
見了顧淮夜,老婦笑道:“多年未見,皇上可是忘了我這老不死的了?”
顧淮夜也是笑,打發了幾個侍從,與尚書夫人說笑起來。
“姨母說笑了。當日母妃能有幸嫁入後宮,多虧姨母引薦。”
上官夫人抿了一口茶,笑容依舊不減:“我這次來,是要給皇上解決一件心事。想必,陛下已經發現那藏寶圖的玄機了。”
顧淮夜心中一顫,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姨母明鑒。多虧尚書大人的藏寶圖,先帝的寶藏得以重見天日。”
尚書夫人盯著顧淮夜的眼睛,笑意稍有收斂:“陛下,怕是沒有和我這老嫗說實話吧。”
顧淮夜自知騙不過老謀深算的尚書夫人,打趣道:“姨母果然洞察世事。其實,藏寶圖尚在破譯中,但已經初見眉目,相信很快……”
尚書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碗,收斂笑意,正襟危坐,默不作聲。
隱約憶起兒時被姨母教導的事情,顧淮夜歎了口氣,將昨晚之事全盤托出。
聽罷,尚書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輕笑起來。
“陛下可是嫌棄我人老心老,謀不得事情了。”
顧淮夜語塞。
見對方默不作聲,尚書夫人又說:“陛下可知,上官家的子嗣無一嫡出?”
這倒讓顧淮夜頗為震驚:“姨母,難道說……”
“不錯,”尚書夫人點了點頭:“上官玉兒並非我親生,至於上官鴻……是老爺故友的遺孤。我夫妻二人膝下無子,難免過分疼愛鴻兒玉兒。哪知鴻兒在知道身世之後就音信全無,玉兒是老爺唯一的骨肉,所以,雖然明知陛下對玉兒隻有兄妹之意並無夫妻之情,卻也堅持讓玉兒入宮,隻為保全她一生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