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涼對那男子你究竟是誰的問題從那日起隻字不提,兩人心照不宣,相安無事地又過了幾日。
一天夜裏,春雷滾了幾下,大片囂張的黑雲在天空上緩緩挪動,一場大雨勢在必行。
蘇晚涼本來沉睡著,被外麵的聲響擾得有些不安穩,漸漸地清醒過來,卻隻覺得身上的骨頭隱隱作痛。然後聽到外麵的傳來的聲音如同天空豁然撕開了一道口子,沉積幾日的春雨嘩啦啦地傾瀉下來。
一開始她沒把骨子裏的疼痛當回事,折了個身麵朝牆壁想繼續睡,可是動了一下之後,疼痛亦是附和著張狂起來。原本隻是隱隱的,突然變成了萬蟻蝕骨一般,甚至每個關節處都好像有一把銼刀在慢慢地磨著。蘇晚涼痛得低呼一聲,身子不由蜷起來,在床上直打滾。鈴鐺也跟著顫抖起來,聲音微弱,很快就淹沒在外麵淅瀝的雨聲中。
床單被蘇晚涼緊緊拽在手裏,直到生生地從中間扯開來,撕出一道口子。
痛……腦海裏隻剩下了空蕩蕩的這一個感覺。蘇晚涼已經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了,身子在本能地直發抖。手顫顫地抬起來,憑空抓了幾下,碰到了雕花木床的邊緣,蘇晚涼緊緊攀住,許久都不敢鬆手,怕一鬆手就失去了最後的浮木。疼痛覆蓋了一切,連手指在木頭上狠狠拖出五道血痕都毫無知覺。
蘇晚涼咬了咬唇,勉強清醒神智。眼下不能等死,隻能求助那麵具男子……可是自己如今全身都無力,下這張床都是困難,更別說出這間屋子。蘇晚涼在黑暗裏瞟見床邊桌上一口藥碗,幾乎是孤注一擲,她艱難地拖著身子挪點過去,到了床沿也沒有止住,直直地從床榻上翻了下來。骨頭撞擊在冰涼的地板上,瞬間襲來的劇痛讓蘇晚涼眼前一黑,過了許久才回過魂來。她極其緩慢地匍匐在地板上,死咬著的唇滲出了點點血珠。
到了桌子旁邊,蘇晚涼掙紮著撐起身子,一手抱著桌腳,一手忍著劇痛抬起來想去夠桌上的碗。手在桌上摸索了好久,終於掃到了碗沿。隻是碗放得有些靠裏,手雖然摸到了卻沒辦法將碗取過來。先前一番掙紮已經耗盡了力氣,身上的疼痛仍不減一分。黑暗中的眼眸被絕望覆蓋,身子卻依然死死倚著桌腳不肯癱軟下。蘇晚涼不知道哪來的最後一分力,支撐她再向上引,手往前了一些,扣動碗沿。碗橫了過來,咕嚕嚕地滾過去,落地聲清脆砰然,也在蘇晚涼心口撞開了一絲希望。
就在隔壁的男子本就被這雨擾得無法入睡,突然聽到了蘇晚涼房裏傳來一聲陶瓷落地的聲音。他心口一驚,急急地出去,闖到蘇晚涼房間。
蘇晚涼整個人倒在地板上,渾身不停發抖。男子在緊張中出門,竟然忘了戴麵具,麵容暴露在黑暗之中,卻被她看得真切。她嘴角扯出一絲極其虛弱的笑,死咬的嘴唇終於鬆開,嚅囁了幾下,已經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男子過去抱起她,一邊源源不斷地渡過去真氣,一邊將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回床上。深邃的眼眸明顯顫抖,以為隱在黑暗裏就不會被看穿。蘇晚涼依然是不自覺喊痛,嘴唇又緊閉死咬,男子看了眼裏驀然一疼,輕聲道:“疼就咬我。”
蘇晚涼被折磨地已經沒了神智,亦是不客氣地緊緊咬住他手臂。男子微吸了一口冷氣,卻麵不改色,隻是專注地低頭看著蘇晚涼,給她渡真氣緩緩身子。